一周前,法国游泳女天才马诺多退役。她在雅典奥运会上一金一银一铜一鸣惊人。暴得大名后鲜花和名誉如潮而至,如影随形的聚光灯把她照得晕眩,灰姑娘一夜之间变成了公主后茫然不知所措。与教练分道扬镳,与男友分分合合,她的竞技状态急转直下,2009年无奈退役、结婚生子。重新找准生活座标后2011年复出,但伦敦奥运会上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之下,上周她宣布永远退役,刚刚26岁。
同一天,中国游泳天才孙杨高调承认有了女友。第二天,因为恋爱和商业代言等原因长期缺乏系统训练、违反队规,与主教练产生冲突,口不择言声称要另投明师。公众场合的这次冲突,第一次把中国体坛第一高帅富以负面形象推到聚光灯下。他刚刚22岁。
直到现在,各类微博和论坛上,孙杨的铁杆粉丝还在替孙杨打抱不平,要替一个22岁的年轻人捍卫追求爱情享受爱情的合法合理权利。作为业外人士他们大概不理解,游泳这样的项目上有句行话,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别人知道,孙杨已经四十来天没有系统训练。以状态而论,天才是过去时,有可能是将来时,但绝对不是现在时。
在高科技武装到牙齿的今天,专业和职业体育是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马诺多只是无数被自己暴殄天物的天才之一,同样让人唏嘘让人感伤的例子,在足球界比比皆是。一颗星的亮度骤然增加几十倍,往往是它的毁灭,而不是诞生,这是天文学上的常识,在体育界已无数次被证实。
孙杨这样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几乎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他是鲲鹏,但从来没有经历过风浪,他的经历比马诺多还一帆风顺,他享受鲜花掌声也让马诺多望尘莫及。他是中国男子体育擎天一柱,而他只是个22岁的90后,当他自以为是赳赳男子汉的时候,其实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因为比其他人更顺,从来没有需要担当的机会,也比同龄人少了磨难,少了世故。
他当时绝对想不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对十年来为自己倾注全部心血气力甚至健康的恩师是什么样的伤害。他也未必想过,离了老朱还有谁能够对他的状态明察秋毫,能让他的状态保持在巅峰。他可能没时间思考,他光芒万丈的荣耀光环,是多少技师匠人默默无闻精雕细琢的结果。一个杨姓博士潜心经年的科研攻关,解决了自小困扰他这样的巨人天生的转身弱点,而这个教练的名字,连圈内人都知之甚少。
像所有被精心呵护被众星捧月的中国体育金字塔尖的宠儿一样,孙杨登上最高领奖台,看国旗升起听国歌奏响的时候会热泪盈眶,面对话筒的时候会由衷地说出一长串的感谢来,但未必有人给他们上过这样一课:身为举国体制体育的成功者,为国争光到底是什么含义,这不是运动员教练员的错,但这一课真的太重要,骤然成名的孙杨以一种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方式补课。
孙杨爱看书,尤其人物传记,也许《射雕英雄传》值得复习一遍。郭靖自小天资愚钝,但机缘巧合练成了绝世武功。他有众多的师傅,江南七怪武功最低。桃花岛上恩师被人害死后,他以为是自己的准岳父黄药师下的手,明知以卵击石,却势若疯虎要上门报仇。他只认死理,知道做人要感恩。他受过无数次冤屈和误解,被师傅扫地出门过,师傅想把他清理门户过,侠之大者,曾经的人生一点都不彪悍。跟不是大侠时候的靖哥哥相比,就算孙杨有冤,有痛,这点冤,这点痛算什么,一觉醒来,明天就是个新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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