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多天,每天为儿子泡一杯龙井茶
你未了的心愿
妈来帮你完成
屋内,纤尘不染,一切都井井有条,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扯得没有一丝皱褶的床单,仿佛勤快的主人刚刚起床。
玻璃柜里,田思嘉最爱的几双运动鞋被擦洗得干干净净,静静地摆在柜里。
衣橱里,所有的衣服都叠成了小方块,码得整整齐齐。而挂在横杆上的,清一色是他最爱的消防制服。
床后的墙壁上,挂着两张放大的田思嘉与母亲的合影。前方的墙壁上,除了民政部颁发的“革命烈士证明书”,满满挂着田思嘉生活照,从满月照、周岁照,直到在消防部队时的照片。
从2012年3月10日至今,田思嘉已经离开360多天。这360多天里,马徐玲就靠一遍遍地擦拭、抚摸这些儿子的遗物来度过。
家里的作息仍按儿子生前的习惯。早餐在他的桌上放上点心,中午和晚上,吃饭时总是给他盛一碗,放在他坐惯的位置上。儿子最爱喝母亲泡的龙井茶,马徐玲就每天泡一杯热腾腾的龙井茶,端到儿子的房间。
她愿意相信,儿子还在,今年,他28岁了。
田思嘉房间里的电脑椅总是温热的。马徐玲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这里,和儿子“说话”,“我跟儿子沟通很多的。”她说。
她说的“沟通”是指每天去天堂纪念网上的田思嘉纪念馆给儿子留言,看别人给儿子的留言,然后一一回复。建馆以来,她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许多人至今仍在关注着田思嘉,亲人、朋友、陌生人,逢节假日、田思嘉生日时,都会来表达哀思。至昨日为止,天堂纪念网的点击数是220余万次。
因为儿子,马徐玲把所有的消防兵都当成了亲人,今年元旦,萧山3名消防兵救火牺牲,她也每天都会去他们的网上纪念馆看看,给他们“上香”,“就觉得他们好可怜……”
天堂纪念网田思嘉纪念馆的建馆人是“呆娘”,那是田思嘉对妈妈的昵称,嫌妈妈唠叨时,他总会笑着唤妈妈“呆娘”,马徐玲把这个称呼拿过来做了自己的网名。
“儿子,有了你,妈妈幸福了27年,你离开后,把妈妈的心也带走了,现在妈妈成了感情上的乞丐。”“儿子,你没有了躯壳,妈妈也没有了灵魂,你就把你的灵魂装进我的躯壳里吧,从此,妈就是你,你就是妈。”这些都是她写给儿子的留言。巨大的痛苦把一个普通的母亲逼成了诗人。
儿子现实中的墓地也是她常去的地方。农历除夕那天,她冒着雪到墓地守着儿子。5天后是“情人节”,她又来了,“我怕儿子孤单,会念叨怎么没人来看我啊。”
从儿子去世的那天起,马徐玲每天晚上都要吃两粒安眠药,然后静静地坐在儿子的房间里,等待着困意袭来。而这时候,往往都是在凌晨两点以后。她会摸摸儿子照片上的脸,和儿子喃喃絮语,“儿子,妈妈要去睡了,你也早点睡,睡到床上去,肚子饿了就吃吃饼干,喝点牛奶。”
“我就权当他是个植物人,他已经不会动了,什么都要我这个妈妈去照顾。”她捂住了脸。
是什么让一个母亲作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昨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悲痛的母亲说,她还不知道今天在基金成立仪式上该讲些什么。是的,她还没想好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赋予“宏大”的意义,她只是反复地和我聊,聊她对儿子的思念,我听出来了,她想让儿子活着。
这是一个母亲最朴素、最直接的愿望。她没有抱怨,没有躺在儿子的功劳簿上去怨天尤人,而是选择了一种最特别的方式让儿子的生命“延续”——成立以儿子的名字命名的基金,让儿子的精神长存。那是她给儿子立下的最好的纪念碑。
田思嘉因救火牺牲了,我们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他身先士卒、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看到了他心系群众、竭诚为民的高尚情怀。而田思嘉母亲的义举,则再一次擦亮了英雄的名字,让他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基金一起,成为激励后人的精神动力。
英雄的价值,因伟大的母爱升华。
-记者手记
儿子,把你的灵魂装进妈的躯壳里
英雄的价值,因伟大的母爱升华
捐出田思嘉抚恤金的念头,马徐玲从得知儿子牺牲的那天就有了,“我就觉得我儿子没了,我得为他在这个世上留下点儿什么。”还在诸暨为儿子守灵时,她就曾向诸暨市政府、儿子生前消防部队的领导表达过这一想法。
“我儿子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深深地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心愿未了,他还想好好干一番事业,发光发热,为这个社会尽一份力。那未了的心愿,她要替儿子完成。
分到她手里的抚恤金是90多万元,她又添了几万元,凑了100万元的整数,捐给了越城区慈善总会,用于设立“田思嘉见义勇为基金”,每年的利息拿出来奖励、帮扶见义勇为者。
用这笔钱来帮助那些和儿子一样勇敢,为了他人的安危舍生忘死的英雄,马徐玲说,这是对儿子最好的纪念,也是她能为儿子做的最有意义的事。“你立个铜像,是为了让后人瞻仰,可你能为社会做什么呢?而有了这个基金,田思嘉就仍然活着,仍然在回报社会。”
很多人劝过她,“这笔钱是给你的,你要考虑你以后的生活。”她说,“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儿子活着,我的钱就是他的钱,儿子不在了,这些钱我仍然要用在他的身上,让儿子短暂的生命发出最大的光和热。”
马徐玲的退休金是每月2100元,她说,“我有退休金,够用了。”
儿子去世后,她很愿意有人跟她聊聊她的儿子,聊儿子的调皮时她会笑,说到儿子的离去时,她会落泪。她哭着说,“我不高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我想用这笔钱让儿子的人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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