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因河道污染严重，温州瑞安、苍南等地先后有网友微博发帖，重金“悬赏”当地环保局长下河游泳，触动了人们脆弱的环保神经。
为了重现清澈河水，温州在全市范围内开展674条垃圾河、黑臭河的专项整治行动，推行“河长制”，并列出整治时间表：今年3月底前建立黑臭河、垃圾河信息库；4月底前完成垃圾河的清理工作；11月底前，河流黑臭现象要得到有效缓解或基本消除。
2个月过去，“悬赏河”整治进展如何？效果怎样？近日，记者实地探访瑞安、苍南两地的污染河流，透析温州治河新举措。
悬赏河流，重觅新生
【镜头一】在瑞安市仙降街道，穿过鳞次栉比的皮鞋厂、胶鞋手工作坊，凭着村民指引，我们在金光村与横街村交界处找到了那条曾被网友悬赏20万、力邀当地环保局长下河游泳的污染河。
和火红制鞋生意相互映衬的，是“轰隆隆隆……”河道清淤机发出的巨大声响，即使漫天瓢泼大雨仍难以掩住噪声。眼前这条700米长、不足10米宽的小河被石桥一分为二，西侧因为正在清淤，整个河床裸露在外，淤泥中混杂着各种生活垃圾与工业废料；东侧河道刚经过清淤疏浚，深达2米，虽然河水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但河面已经不见漂浮垃圾。河道两侧的违章建筑也已全部拆除。河道内侧，一条白色管道直贯东西，未来它将用于对河水增氧和生态修复。
从小在河边长大的村民金镇者说，这条小河原本是村里重要的农业灌溉水源，他小时候常常在河里游泳、捉虾，河水向东注入飞云江，西侧连着塘河。“从2001年起，河道两边陆续建起胶鞋厂，这里成了集纳工业废料、生活垃圾、各种污水的‘龙须沟’。”
据金光村村委会主任金美珍介绍，村里目前雇佣3名河道保洁员从水上捞取垃圾，但河水污染“表现在河里，根源在岸上”。金光村除了推进河道整治外，还进行相应的工业垃圾收集处理、道路保洁、村庄清洁、拆违绿化等一系列配套工作。
【镜头二】苍南龙港镇的“悬赏河”——河底高河并不难找，它位于龙港老集镇龙跃社区的中央，与金钗河、白沙河一起，环绕镇中心，最终汇入鳌江。
在网友拍照发图的地方，记者发现，宽30米、长约1300米的河道已经没有垃圾，河水基本清澈、无异味，只有少量油脂漂浮在水面。河道东西两侧泊着打捞船，保洁员正在船上打捞各种垃圾。
最惹眼的是，河道一旁竖立的“河长”公示牌，牌子上面明确标有河底高河的责任单位，一级二级“河长”的姓名、联系电话，以及该河道的整治目标和治理时限，方便群众监督。
该社区文明监督员陈彩娣说，河周围是著名的餐饮一条街，以前镇中心的居民常常聚集于此，几乎是一边看垃圾、闻臭味，一边吃饭。“整治以后，视觉和味觉上都有大变样”。
龙跃社区党委书记林大阔告诉记者，生活垃圾和油污直排是该地最主要的污染源。为治污，社区向各企业、家庭分发垃圾桶，还签订“包卫生、包绿化、包排污”的沿河“三包”责任书。
据了解，温州全市垃圾河、黑臭河，已陆续通过沿河截污纳管、清淤疏浚、旧村改造、生态修复以及加强对沿河各类污染源的执法监管等开始整治。
净一时易，清长久难
记者在走访过程中发现，除两条“悬赏河”外，瑞安、苍南两地的其他河流也得到相应整治与修复。
但在瑞安仙降街道，虽然垃圾不再入河，仍能发现沿街堆放的生活垃圾与工业废料。而在今年4月初，仙降街道临近的塘下镇因4家企业超标排放废水，河水曾一度变“黄河”，这4家企业主在8年前还曾参与该河治理。
污染源不除，甚至边治边污、治后返污，治河是否仅是“昙花一现”？
仙降街道分管环保工作的负责人徐启棉阐述了治河的难处：治河施行“属地管理”，重担都压在街道。沿河工业企业多、违章建筑多而整治资金少，成为困扰河流治污的主要问题。
胶鞋和箱包是仙降的支柱产业。一直以来，当地的工业废料经回收后，以20元/车的价格运往福建烧制砖瓦。随着福建禁止运入，当地的工业废料无处可去，只能堆放在飞云江边进行垃圾填埋。
在飞云江边，沿江堆放的工业废料散发出难闻的臭气，仙降每天产生50吨到70吨工业垃圾，运出需要装载70车，而一车的运费就要200元。“大企业每年缴纳8000元，小作坊每年交700元，街道一年400万元的工业垃圾处理资金入不敷出，向企业提高垃圾处理费，收费过程中存在很大难度。”
仙降街道党工委副书记朱锡科解释，当地外来人口8万人，本地人口4.4万人，大量涌入的外来人口和较差的环境卫生意识，让170人组成的保洁队处理起生活垃圾非常吃力。“市政园林部门对保洁员的编制配备，不是按照常住人口分配，而是按照户籍人口分配，街道的保洁队伍明显力量不足。”
而在龙港镇河底高河两岸，社区生活污水、餐厨污水还未接入市政污水主管道，这些污水或渗入地下或直排河中，依旧是河道最主要的污染源，造成河道油污难除。
亮剑治污，如何突围
如何从源头上治理河水污染？瑞安生态办、生态建管中心负责人蔡积慧说，当地由生态办牵头环保、水利、农业、农办及市政园林局等部门，出台“黑臭河、垃圾河治理方案”、量化乡镇(街道)治污考核，对随意排污企业施以严惩，“但生态办只是临时机构，不是职能部门，只能完成阶段性治理任务。”
瑞安市环保局局长包振明表示，今年6月，瑞安第一家日处理能力达1200吨的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将建成投入使用。此外，塘下镇和仙降街道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和工业固废回收处理中心也在紧锣密鼓地规划之中。他们的目标是在2014年12月之前，实现垃圾回收处理、生活污水处理的100%行政村全覆盖。
“龙港建镇较早，很多老房子没有合格化的粪池，生活、餐厨污水直接入河目前并不能完全停止，狭窄的旧城道路给管道改造施工带来很大困难。”在苍南，龙港城建局局长陈德华坦言污水治理面对的压力与挑战——治污与旧城改造、垃圾处理、生态修复等是一个系统工程。
目前，龙港城建局只能联合环保局等其他部门协同进行纳管整治，强制餐饮企业设立油污净化池，并计划每栋居民楼建造一个污水集中池，逐步接入城市污水主管网，最终直通污水处理厂。
今年4月，苍南还建立起四级“河长”制：县长黄荣定为全县总“河长”，对全县河道总负责；乡镇长为一级“河长”，对乡镇辖区内河道负责；社区主任为二级“河长”，负责辖区河道治理的相关日常事宜；村长为三级“河长”(段长)，负责河道保洁。目前苍南全县123条河道有了明确的“河长”。写有“河长”姓名、联系电话、职责的公示牌也纷纷竖立在河边，第一时间接受社会监督举报。
龙港镇龙跃社区党委书记林大阔就是河底高河的二级“河长”，他除了敦促河道保洁员加强打捞外，还要发动每栋居民楼的“栋长”和志愿者组成“文明监督队”，义务巡河、护河。“栋长”之一的高仁圣刚大学毕业，在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这个周末，他就组织联络同一栋楼里的30多户居民义务到河边捡垃圾。
据悉，包括温州瓯海、龙湾、永嘉等地已全面铺开“河长”制度，明确各辖区政府是第一责任人，并建立逐级挂牌督办制、定期督查通报制和逐级约谈制。督查考核结果纳入“四边三化”考核排名，对整治工作严重滞后、整治成效公众意见较大的，实行追责问责。
“ ‘行政治河’治标难治本，真正要做的还是提升企业、居民的环保意识。”温州民间组织“绿色水网环保公益中心”的负责人白洪鲍说，他们正在温州各地组织志愿者建立“护水行动团”，通过网上举报、现场督查污染河流的治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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