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杭州7月22日讯这是一条浙江儿女的生命线。231公里，钱塘江—富春江—新安江流域，滋养了两岸数千年的生生不息。在工业化高歌猛进的年代，这里付出过环境的代价。如今，我们行走在母亲河畔，重新审视人与水的关系。
盛夏时节，循水而行。行进了两年多的“三江两岸”保护与建设，是杭州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生态保护和城乡统筹工程。岸线上曾经的疮痍已渐渐抚平，逐水而居的百姓，寻得了另一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真谛。
一路上，骄阳似火，老乡送的几顶草帽，派上了大用场。看到的，听到的，记下的，正是这草帽下一个个流着汗的治水传奇。
一艘船的离岸之旅
从地形上看，东江嘴村是个月牙形的半岛。它位于西湖区双浦镇的最东面，就在钱塘江、富春江、浦阳江的三江交汇处。
农民赵锡祥，戴着草帽沿着江堤向我们走来。从小生活在双浦、头脑活络的他，这些年来做足了水上的文章。他创办了一家海舟船舶公司，曾经是当地产值最高的民营船厂；他还组建了杭州市水上救捞中心，主持过近年来钱塘江上最大的一次沉船救捞行动。
2011年，“三江两岸”环境整治启动，起点就是东江嘴村。当时要求，沿江岸边的船厂全部搬迁拆除，同时进行的，还有黄沙码头整治和堤岸修复。因为独具的地理位置优势，东江嘴是杭州船舶制造业的聚集地，当地龙头船企“东风造船厂”的基地也建在这里。
不能在水边建厂，一开始，赵锡祥有点想不通——船离开了水，还怎么远行？但他也明白，这么多船厂每日的亲水作业，难免污染江水。“再向下游走，不到10公里，就是杭州市民饮用水的取水口。”杭州市“三江两岸”整治现场负责人、市环保局生态处处长骆荣强告诉记者，当时，他们下了死命令，船企搬迁，刻不容缓。
赵锡祥亲手拆掉了江边的车间，但是没多久，海舟船舶的新厂房又建起来了。还是在东江嘴，离开了江边，周边都是农田和村庄。让人意外的是，新厂一年的产值远不及老厂，利润率却比以前高出许多。因为这趟搬迁，赵锡祥抛弃了所有原来的低端船只生产线，专心只做一种高科技船舶。
今年，厂里一口气招进了七八个大学生，全是船舶轮机、电气专业科班出身，为新船做研发。我们好奇船的名称，赵锡祥笑着说，“保密”，因为和客户签过严格的协议。反而，他唤我们戴上草帽，去旁边他开的农庄走走。
一片紫藤缠绕的大棚下，刚刚垂钓完的客人正在乘凉。三江口的环境改善后，双浦镇开出了几十家农家乐，已经小有名气。原来在船厂负责安全生产的员工胡张松，现在当上农庄的经理。至于赵锡祥自己，也有了另外一个身份：双浦农家乐协会会长。
老赵的这艘船，看起来，要越行越远了。
一尾鱼的清水时刻
一到安禾村，就听到百姓们谈论石斑鱼的事情。20多年过去了，富阳常安六石溪终于又出现了石斑鱼的身影。
午后，常安镇综合文化站站长申屠淑英让我们带上草帽，一起去安禾村寻找石斑鱼。六石溪是一条在永安山间的小河，也是富春江南面的一段支流。走近河面，能看得到底下的溪石，却没有发现鱼的影子。
村民见我们找鱼，乐了。“这个点天气太热，石斑鱼也躲起来喽。”有个农户招呼我们去他家看，厨房的大盆里装着一二十尾白条鱼，还有几尾鲫鱼，“都是今天早上从河里抓来的，晚上烧烧正好一顿”。
富阳常安，有过难言的痛。能吃上放心鱼，是前两年不敢想的事。镇干部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地陆续出现一批作坊式的硫酸锌企业，后来扩展到生产电解锌、热镀锌。3年前，全镇已分布了各类锌化工企业36家。
“那几年，河里的鱼几乎找不到了。”村民们说，不仅如此，只要一下水，过两天皮肤就发痒。2011年5月，富阳市开启了锌化工行业的污染整治，涉及常安等7个乡镇街道，到当年末，全市四十多家相关企业全部关停。
“锌化工企业关停整治后，六石溪及相关流域水质明显改善，重金属超标现象基本消失。”杭州市“三江两岸”整治领导小组负责人介绍，为促进沿江产业转型，近年来，他们相继推动地方政府开展系列行动，包括富阳沿江小造纸、桐庐沿江小电镀、建德沿江小水晶、萧山沿江印染化工的行业整治，实施沿江工业功能区的生态化改造。
“治污是第一步，发展才是大课题。”常安镇党委书记钟永明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大家都懂，但讲求科学、注重生态越来越重要了。
安禾村的百姓，目光都盯到了东面距离不到3公里的永安山。这个全亚洲最好的滑翔伞运动基地，每年吸引了无数滑翔伞爱好者。眼下，永安山正投资数十亿打造“飞翔小镇”，运动器材、飞行培训、玩家俱乐部……一切与滑翔有关的产业都将云集此地。一种从城市到乡野的新兴休闲业态，正将这个富春江边的偏远山乡点燃，安禾村，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离开安禾村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走到村口，老农捧着反转的草帽从身后赶上来。帽子里盛了水，滴滴地向外淌，里面游动着几条石斑鱼！“看见了吧，果真有鱼。”老农一脸骄傲。
六石溪边的百姓，已经越来越明白，什么是好水的滋味。
一条路的串连诱惑
驴友“鹰哥”蹬着山地车，头上那顶红色的骑行帽很酷很时尚。但“鹰哥”指了指自己黝黑的脸，“论遮阳，绝对是你们的草帽顶用。”
这是和“鹰哥”的第一次邂逅，在桐庐县梅蓉村的杨梅山林道上。
这个月，桐庐首条绿道贯通。这条路全长5800多米，其中一段就穿过梅蓉村。骑游者好像是不惧怕这夏天的，也难怪，一边是宽阔的江面，一边乡野景色扑面而来。
依照设想，沿着“三江两岸”行走，未来将有四条路径：江上有游轮，岸边有慢行步道，步道旁是宽约两米的彩色骑行道，更外侧是自驾车路线。这条骑行线的长度令人兴奋。钱塘江、富春江、新安江沿线共231公里，两岸就是462公里，加上浦阳江等支流两旁以及环绕千岛湖一周的道路，绿道总长超过700公里。
这条绿道的功能，亦不可小视。它把流域两侧30个城镇、145个村落和100处景点串珠成链，沿途将建驿站，大的可换乘汽车、轮船，吃饭、住宿、充气、加油，小的则可歇脚。
工程专家告诉我们，造这700多公里道路原则是“因山就水”，有的路段利用江堤，有的地方改建废弃的乡道、县道，力争做到不劈山、不砍树、不拆古宅、不破坏耕地，硬生生抠出一条沿江生态路来。
刚刚打通了第一条绿道的桐庐，很想做好这篇大文章。县长方毅表示，绿道不只是一个通达的概念，而是一条发展思路，当地正在思考如何将这条路，与天然植被、天然美味、天然运动等元素融合，打响“天然绿道”的品牌。
杭州“三江两岸”现场办工作人员陈爱民介绍，建成的绿道中，最完善的是千岛湖绿道千汾段，明年有望实现环湖骑行。“到目前，已累计完工近120公里。”
如果不想走得太远，离杭州很近的北支江一带，骑行线的建设也正在抓紧实施。北支江，是富春江北侧的一段支流，这里紧邻黄公望风情小镇。7公里长的景观带，分布了6个公园。黄公望村村民王祖荣是这一带的养护工，对北支江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他说，“你们应该秋天来，这里芦花很漂亮，还有果树、红叶。”由国外景观设计师打造的沿江绿景，如今已成了当地知名的婚纱摄影基地。
相隔数日，在这里，我们竟然又遇到了“鹰哥”。原来，他就是附近的居民，在当地开办了一家户外运动会所，正在筹划一场全浙江的驴友骑行露营。这样的活动，每年他都要组织好几场。
“700公里，如果不是最长，也一定是中国最美的骑行线之一。”“鹰哥”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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