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4月10日讯
嘉兴王江泾镇长虹村村民,对喷水织机又爱又恨。喷水织机让他们有了盖房钱,但也毁了宁静秀美的村庄。如今,整个村子都要告别相伴十几年的织机,开始新生活。根据“三改一拆”的统一规划,靠近集镇的长虹村将整体搬迁,不久后,村民们都将住进楼房。这也意味着,曾经的织造大村将成为历史。位于浙江、江苏两省交界处的王江泾是中国织造名镇,而长虹则是镇上的织造大村。2000年,在纺织行业提档升级背景下,嘉兴秀洲区鼓励引进喷水织机。
长虹村村委会主任曹有法介绍,如今村里共有700多户,2800多人,大部分都从事喷水织机行业。
随着喷水织机的大量引进,村民的日子好过了,但是村庄却面目全非——违建的简易厂房遍地开花,有的侵占农田,有的挤压村道。未经处理的织机废水直排入湖,池水变成了散发着臭味的“牛奶池”。
秀洲区“三改一拆”办常务副主任沈中华说:“因为经济利益,很多织机户不愿意拆房,他们有的出租房子,有的自己做来料加工。”
不久前,秀洲区出台《秀洲区喷水织机行业管理办法(试行)》和《秀洲区喷水织机污染专项治理行动工作方案》,对喷水织机污染进入实质整治阶段。王江泾镇分管副镇长闾斌说,全镇共有喷水织机企业(散户)2349家,喷水织机51200台,今年的目标是至少淘汰2000台不具备纳入污水管网条件的喷水织机。
据了解,王江泾镇至少200多户原本从事喷水织机行业的散户要自谋生路。
这几天,记者走进长虹村,村里很安静,听不到轰隆隆的织机声,但随处可见和住房相连的简易厂房,还有放置在屋顶存水用的大水缸,显示着过往织造大村的印记。在近几年的整治中,村民们已陆续停了织机。有人进了当地的大型织造企业或市场,有人则外出打工。
叶荣华家的喷水织机也在淘汰的范围内。在长虹村,他是为数不多还在开工的散户之一。租来的简易平房红砖裸露,叶荣华一家人吃住都在里面,7台喷水织机开足马力,在屋里说话根本听不见。
干这个活很辛苦,为了多赚钱,喷水织机是24小时不停的,需要时刻有人盯着织机,发现故障就马上排除。村里雇人的不多,几乎都是全家人轮流三班倒。
45岁的叶荣华胡子拉碴,眼睛凹陷。记者问他,村里都没人开织机了,他怎么还不停。叶荣华搓搓粗糙的手,一脸无奈:“要是有别的生计,我老早也不干了。”
叶荣华夫妻俩开织机,一个月能赚6000多元。现在开织机利润越来越薄,他也想转行,但是如果他一个人去厂里干活,只能赚3000元。叶荣华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停了赖以为生的织机后去干什么,他一脸迷茫。
织或不织,是长虹村民的两种选择。
在织机声中,68岁的朱土根过了13年。在他家屋前屋后,建了两个几百平方米的简易厂房,里面放着18台织机。这些曾经昼夜不停的织机如今布满了油污和灰尘,只能当废铁卖掉,当初购进一台机器的成本要2万至5万元,现在只能卖3000元。
朱土根看着这些“老伙伴”说:“我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处理完这些织机,这里的房子都要拆掉了。”
好在朱土根的儿子有办法,在污水处理站旁租了新的厂房,又买了25台先进的织机,还是干老本行,但把污水排入处理站的管网,不会污染环境。
50岁的杨金法则彻底告别了喷水织机。他说:“织机确实污染环境,而且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也干不了。”关掉24小时不敢停的织机后,听不到织机声,最初的日子他好几晚都睡不着。
现在,杨金法帮人照料鱼塘,杀鱼、卖鱼,下半年做青鱼干。他说:“都是辛苦活,只是以前自己干自在一点,现在就是帮人打工。”让杨金法欣慰的是,儿子有出息,大学毕业后当了村官。对杨家来说,围着喷水织机转的日子已是过去时。
告别“小”时代
除了喷水织机户,在嘉兴开始新生活的还有养猪户和渔民。被拆违、治水改变的不仅是村民们熟悉的生活方式,更是原有的“低、小、散”的发展方式。
秀洲区对落后生产方式转型的原则是“减量无下限”,2013年,拆除违建猪圈681个,拆除违建鸭棚123户。对于养殖户,政府鼓励他们改种苗木。而为了治水,油车港镇有81户渔民上岸,告别渔船住进了小区。
这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是人生轨迹的巨大改变。告别赖以为生的行当,进入陌生的领域。任何一种转型都是痛苦的,但是以违反法律、牺牲环境为代价,换来的经济利益终究不会长久。
而很多人自愿转型,也是因为今年的猪肉价低迷,织造业惨淡。市场的指挥棒,把方向指向了集约环保。家庭作坊的“小”时代,已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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