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弃在公路两旁沟渠里的番茄

　　浙江在线苍南4月16日讯(浙江在线记者/胡昊 见习记者/胡昕然 首席记者/施宇翔 首席编辑/赵洁)温州的苍南，是浙江最南的县城，这里是全国番茄主要产区之一，每年的三到五月，全国市场上主要的番茄，都来自这个不到130万人口的县城。

　　在过去的七八年间，番茄种植业一直是苍南富民富农的主要手段，但进入2015年后，番茄收购价格却出现了大幅跳水，农户们已经不愿意再去花人工采摘还在藤上，却开始软化、腐烂的番茄。

　　收购商苍南收番茄被低价打蒙了

      农户宁愿果子烂藤上也不愿雇人摘

　　灵溪镇是苍南番茄上市比较迟的区域，站在交易市场外面的马路上，每分钟都有农户骑着三轮摩托车，拉着满满一车番茄来卖。平水桥村是一个主要的交易中心，路边一字排开的帐篷就是交易的地方，每个帐篷属于一个收货的老板。

　　这些帐篷无一例外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番茄，一部分是装好箱，准备运出去的，没有装箱的，就随便堆在地上。几个中年男人女人坐在小板凳上，正在给番茄装箱，把个头差不多大小、硬的、没有疤的番茄码进筐子，一层码完后，用一张硬纸板隔开，再码第二层。这样做是为了便于运输，通风和避震是最重要的。硬的番茄一般是七八成熟，可以放一周左右，要是遇到有变软的番茄，只能保存3天左右，还没上市，就烂了。

　　帐篷里的老板多数来自外地，有山东的，也有福建的，甚至广西的也有，不少人已经能讲着流利的苍南方言，和农户们砍价。因为最近生意不好，山东来的高老板索性和妻子在路边树下支起个小桌子，喝起茶来，包下的一辆白色卡车停在路边，上面也没装多少番茄。“每年都是这样，福建收完以后，3月底的样子，我就到苍南了。”高老板一边喝着茶，一边盯着路上开来开去的三轮摩托车。

        他的西红柿主要是去苏州和上海市场的。可是今年的低价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而且愿意给他货的农户也不多。“苍南这边快结束了，但现在人工费都比成交价高，他们宁愿让果子烂在藤上也不愿采，今年大家都亏死了。”

　　“去年净赚15万，看今年这个形势大概要缩水三分之二，能有五万就不错了。下礼拜我们回山东，希望那边情况能好些”，高老板说，这两天再不走，已经收到的番茄就可能变软了，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平水桥村的沿路帐篷里，几乎都是这样一大堆番茄。

　　略有瑕疵的番茄每天扔掉一万斤

      品相好的番茄收购价最低几毛钱

　　老张开着他的三轮摩托车，车斗里装着3筐番茄，乍看之下和要拿去卖的番茄没有什么区别。“这些都是稍微有点毛病的，没人收，他们就只好扔在路边的筐子里，”老张眯着眼睛，指着路边的番茄：“有点疤的有点软的，基本上都扔了，带回去干什么啦。在外地，这些还可以上市去卖的”。

　　老张说，他车上的番茄是拿去喂猪的，“拌一点饲料就可以了，单吃番茄，猪会拉肚子的”，虽然这样能省些饲料钱，但两三筐也够了。

　　平水桥村的路边，每隔三四十米就会出现一堆开始腐烂的番茄。听老张说，单在灵溪镇，这些略有瑕疵的番茄，每天被倒掉的，至少有30多筐，整个苍南差不多有100筐，按照每筐100斤的分量来算，至少有1万斤，差不多是一亩地的产量。

　　夏老板在他的帐篷里，拿着一张白酒包装纸记下送来的番茄的数量。农民老陈是他的老朋友了，这次送来的5筐番茄，夏老板很满意，“个头大，硬，还连枝的”。过磅后，夏老板记下来每筐的分量，因为老陈是分好大果中果的，所以分类这一关都省掉了。夏老板报出价格，大果1块2，中果8毛钱。老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最后算下来，一车5筐番茄一共518块4毛钱，夏老板给了520块钱，说了一句“算了，不用找了”。老陈接过钱，数了数，又摸了一下口袋，扔回给夏老板2块钱。

　　苍南的菜场几乎找不到番茄，菜场里的人说，这里每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亲戚种番茄的，所以很少有人来买番茄。而我们在离开杭州之前，在菜场里看到好一点的番茄，卖到了每斤4块钱，大小也就是“中果”的样子。

　　夏老板说，那是菜场里的价格，和田头的价格差得很大的。他指着几筐番茄说，这些是去宁波的，“今天早上的货，明天早上才能上宁波的批发市场，那边还有更大的老板，那边的价格我们就管不了，但大老板一压价，我们只能压收购价”。

　　按照夏老板的收购价，中果一般是7到8毛钱，最好的可以卖上9毛，大果一般是1块2毛左右，有点疤或者变软的不收，小果不收。

　　“这个价格已经是恢复一点了，上个月这个时间，一筐过来就给30块钱。”按照夏老板的说法，一筐130多斤的番茄只卖出30多块钱，每斤也就是2毛多钱，而且农户几乎是给钱就卖。

　　至于运输和包装成本，一般卡车装25到30吨，成本在3万到4万，包装费和车费占一半左右。

准备装箱运出的番茄，都要分隔装好，

外包装还要透气，这样可以保存一周左右。

　　苍南130万人有1.5万人种番茄

      去年至今浙江越冬番茄增种1万余亩

　　据苍南县农业局农业站介绍，番茄是当地的支柱农业产品，尽管水稻的种植面积要更大，但要说产值，番茄可以甩下水稻好几条街。

　　苍南是浙江最大面积的番茄种植地，在苍南马站，甚至有一些在外经商的人回家种起了番茄。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番茄根本不需要考虑销路，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种植番茄，到现在，当地近130万人口里，有1.5万人从事西红柿种植业。

　　在过去七八年时间，一直是番茄销售的黄金时期，尤其是2013年和2014年。

　　按照苍南番茄的种植习惯，一般都是9月育苗，到第二年春天可以采摘收获。2013年夏秋时期的台风让番茄育苗受损，但到2013年出货时，竟然卖到了每斤4块钱的天价。2014年春天，苍南的农户们都以每斤2块的成交价卖给批发商，不管大小，不管有没有疤痕。那时的苍南番茄，完全是卖方市场。

　　看到周围人先后靠着种植番茄，盖了新房，买了汽车，更多苍南人开始涉足这个行业。从农业部门获得的数据显示，过去几年，苍南的番茄种植面积以每年3千多亩的面积猛增，去年更是从3万2千亩扩大到如今的3万7千亩。在苍南番茄种植的带动下，乐清、温岭等地的番茄种植都开始升温，去年整个温州的番茄种植面积从5万亩增长至6万亩。

        浙江省农业厅蔬菜首席专家杨新琴告诉浙江在线记者，虽然浙江各个地市都有番茄种植户，但目前市面上所能见到的番茄属于越冬番茄，主要产于浙南地区。去年和前年冬天，山东、河南等地番茄大量减产，让浙江的越冬番茄销路很旺，导致浙江种植户纷纷加入这番茄大军。去年到今年，浙江的越冬番茄种植面积增长了1万余亩，其中主要集中在温州和台州黄岩地区。

番茄大棚里，很多农户宁愿选择让番茄烂在藤上。

　　补贴取消后农户直面市场竞争

      农业部门考虑帮番茄“转型”

　　今年的番茄价格跳水，苍南县农业局农业站副站长沈年桥说，尽管早几年就有预警，但这么大幅度的价格跳水，确实没有想到，“番茄在全国是分梯次上市的，最早是广西，然后是福建，之后是苍南，最后轮到山东。但因为今年冬天的气温高，这里的番茄也提前了一个月左右成熟，不但和广西、福建那边有重叠，像成都、重庆又有新开辟的番茄园，市场一下供过于求，售价被严重压低”。

　　当年，为了鼓励大家种植番茄，农业部门还会对农户进行补贴，比如2009年，就对当地番茄农户有贷款贴息补贴，种植面积10亩以上的农户可以获得千分之八的贴息贷款，相当于年化单利2.92%。为了延长大棚的使用寿命，改善番茄的质量，农业部门还曾建议农户更换钢架大棚，并对达到大棚面积5亩以上的农户提供每亩3500元的补助。

　　为了分摊风险，几年前，农业站就对农户们建议，不要一拥而上种植番茄，改种丝瓜、蒲瓜等蔬菜，“那个时候确实太好赚钱了，所以大家几乎没有改种的”。为了控制番茄的种植扩张，去年，相关补助全部取消。

　　农业部门也考虑过未来番茄的出路，比如引进深加工工厂等，但厂家考察过后发现，苍南的地理环境无法提供理想的日照时长，致使番茄的茄红素不如新疆产番茄，做不出品质合格的番茄酱、番茄汁等产品，而且，深加工工厂的收购价格也可能不会让农户们满意。沈年桥说，“过去形势太好，一下子来了危机，我们都缺乏应对的经验。虽然早几年就已经考虑过电商，但一直没有启动，接下来，我们也会开始研究可行性，算是一种转型吧。”

        如果你想买一些番茄，或者你有什么好办法来帮助这些农户，可以拨打浙江在线热线电话：0571-85311890。也可以关注浙江在线官方微信给我们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