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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调查:一个“尘肺村”的呼吸之痛①
台州一村有近70名尘肺患者 呼吸是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事
2015年05月12日 14:09:40 来源: 浙江在线 作者: 浙江在线 记者/丁波
【摘要】 浙江省台州市仙居县下王村在当地被称为“尘肺村”。村里有近70位中老年人长期受到尘肺病的困扰,走快了会喘不上气,说多了开始咳嗽,严重时会引发并发症。呼吸,成为他们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事。

俞森来在医院治疗,因为气胸,身体右侧一直插着胸腔导流管

  浙江在线台州5月12日讯(浙江在线记者/丁波  编辑/王黎婧)    浙江省台州市仙居县下王村在当地被称为“尘肺村”。村里有近70位中老年人长期受到尘肺病的困扰,走快了会喘不上气,说多了开始咳嗽,严重时会引发并发症。

  患上“尘肺”的人大多是年轻时到矿山“打石板”长期吸入粉尘所致,一份曾经改善他们生活的职业,最终又将他们带入贫病交加的境地。

  呼吸,成为他们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事。

  想把破掉的肺补上

  仙居县下王村村民俞森来,今年56岁,他的愿望很强烈,他想把破掉的肺补上。其实就是将肺破裂的部分缝合,并抹上一层石膏,使伤口不容易裂开。

  “就算手术失败了,我和家里人都不会怪你”,他央求主治医生叶敏华。但俞森来的身体状况很差,不适合手术。叶敏华没有答应,提出再观察一段时间。

  俞森来患有尘肺,已到3期。今年年初住进临海市台州医院的时候,被诊断出气胸(俗称肺破裂)。气胸由尘肺引起,肺和支气管内的气体进入胸腔膜,无法像常人一样排出,对原本就脆弱的肺造成了挤压。医生只能在他胸旁开个口子,插上胸腔导流管排气。

  这样一来,俞森来每天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那张1米宽、2米长的病床上。从过完年就到临海住院,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两个月。

  俞的妻子胡国连偷偷告诉医生,每天插着胸腔导流管,让丈夫觉得很没面子。插导流管的伤口又极易感染,这令他更加烦恼。

  俞森来觉得“没面子”的另一个原因是,在下王村,患有尘肺的远不止他一个。但他却是目前状况最糟糕的,每年有超过半年的时间在外住院,他不想回村的时候还插着难看的导流管。

  前几天,他才刚刚经历了一次肺部感染,严重的病情让他呼吸变得极其艰难。晚上躺下就无法呼吸,只能将半张病床抬高坐着,难受地整夜失眠。

  他正在经历的痛苦,也是村里其他一些患有尘肺病村民要面临的。在下王村,全村五十岁以上的村民中几乎都得了尘肺病。此病发展到后期,呼吸功能衰竭无法避免。

吴三弟拿出仙居县中医院和杭州市红会医院的诊断报告

  “尘肺村”的死亡名单

  俞培夫,终年76岁,死于尘肺。

  何世军,终年76岁,死于尘肺。

  俞培江,终年62岁,死于尘肺。

  ............

  在下王村中间的道场上,村民吴三弟和其他村民们围坐在一起,板着手指头报出了一份的死亡名单,有的才50多岁。他们都死于尘肺引起的呼吸功能衰弱或并发症。因为病痛,在离开时吃尽了苦头。致病的原因几乎相同——早年在当过矿工,工作时吸入了大量粉尘,最终造成肺部纤维化。

  村民们早年工作过的矿山与下王村就一路之隔,属于当时的官路合作社。几十年过去,曾经被挖开的矿坑仍裸露在外,在一片翠绿中显得格外扎眼。俞森来和村民们曾近就是在这里“打石板”谋生。

  吴三弟,今年62岁,已经是尘肺3期,回忆起当初当矿工的岁月,无奈道,“后悔呀,早知道会得这个病,谁还干这个?”

  16岁的时候,吴三弟没再继续念书,和村里人一起到石矿工作。“那个时候没有钱,村民们都去矿上打石板,我也就去了”,吴三弟说。每打一块石板可以挣1块5,一个人一天能取出1至2块,在当时是不错的收入。

  “咣”一锤下去,粉尘就马上散布在周围的空气中。俞森来和吴三弟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十几个小时。“矿上灰蒙蒙的,都看不清人”,这是村民们的共同回忆。

  他们没想到,不起眼的粉尘改变了自己的人生。36岁时,吴三弟再也干不动了。咳嗽,胸闷,无力……身体一年比一年差,这26年来,药再没断过。此后也没有继续工作,因为稍带重量的物件就搬不了了。种地挑水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要靠老伴操持,他只在一旁帮忙递个东西。

  在打了十几年石板后,俞森来等村里的男人们和吴三弟一样,失去劳动能力彻底在家休息。

  谁来为尘肺病负责

  俞森来早就听说过尘肺病,但从未将它和自己联系起来。因症状相似,他一直以为是母亲将气管炎遗传给了自己,不舒服时就在周边诊所配些药。直到2008年去医院,看到诊断书上写着疑似尘肺,他才恍然大悟。

  尽管医生基本确定,但因尘肺病属于职业病的一种,必须由政府部门指定的医疗卫生机构鉴定,手续较为繁复。到2010年,俞森来才最终拿到了鉴定报告。

  在俞森来之后,村民们陆陆续续去医院检查后,“尘肺病”一词才在村里传开。和俞森来略有不同的是,其他村民只有医院的诊断书,尘肺后加了个“?”。这不能算作尘肺病的正式鉴定。

  按照国家规定的《职业病防治法》,用人单位应当保障职业病病人依法享有国家规定的职业病待遇。村民们早年因工作患上职业病,用人单位“官路合作社”应该承担相应责任,至少对有职业病鉴定报告的俞森来负责。

  但无奈的是,官路合作社早已解散,石矿也在此后易主。因为看病花钱,俞森来拿着好不容易到手的职业病鉴定报告却找不到责任主体。于是他边看病,边走上了漫漫维权路。

  尘肺病给下王村村民的生活带来了颠覆性的影响,没有了收入来源,长期看病吃药让困窘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拿着职业病鉴定报告的俞森来一直坚持想各级政府部门反映,要求获得获得应有的保障,辗转多年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无法获得职业病鉴定、找不到责任主体,这也是浙江省乃至全国的尘肺病患者普遍面临的问题。尘肺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病,给整个下王村的面貌带来了怎样的改变?既然是职业病,为何不能获得相应的保障?对此,浙江在线将继续关注。

责任编辑: 王黎婧

标签: 尘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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