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工正在擦拭透镜。滕蓉 摄

　　核心提示：

　　花鸟灯塔，坐落在嵊泗花鸟岛西北角的山嘴上，有着“远东第一灯塔”之称。从1870年建造至今，已为长江口至太平洋航道上来往的船只导航了140多年。

　　如今，8位长期驻守于此的守塔者，按着日出日落的时间点，点灯、熄灯、清洁、维护，24小时轮班陪伴着这座古老的灯塔，为那些在大海中航行的船只指引着方向。

　　新年第一天，我们走近这些守塔人，体味他们的平凡和不平凡。

　　与花鸟灯塔工共迎新年

　　人与塔，跨越百年的守望

　　2016年1月1日零点，位于舟山嵊泗马鞍列岛最北端的花鸟岛上，守塔人刘生龙抬手瞧了一眼手表，在值班日志上写下了“交班：刘生龙”几个大字。这一刻，意味着他正式完成2015年度的最后一次守塔工作，交由另一位守塔人开启下一时段的值班任务。

　　四围漆黑一片，唯有灯塔发出的强光照亮着前方的一片海域。53岁的刘生龙踱出值班室，慢慢朝着宿舍走去。如同过去的几千个日夜一般，与同事之间的工作交接，成为他在辞旧迎新之时最具仪式感的一种体验。

　　迎新，难忘过去的岁月

　　按照花鸟灯塔日常的排班规则，灯塔每天有4位守塔人值守。其中，凌晨零点到3时以及中午12时至下午4时由一人值守，凌晨3时到中午12时另换一人值守，下午4时至第二天凌晨零点再换一人，还有一人专职负责全体员工的伙食。

　　2015年下午4时到2016年零点，恰逢刘生龙值班。傍晚时分，只见他翻了翻值班室里的日出日落时刻表，说道：“今晚点灯时间是16点57分。”

　　从1982年招工进入单位，刘生龙守灯塔已有33年时间。当被问起这么多年的灯塔工生涯中，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时，“交通不便”大概是他重复最多的词语。具体怎么个困难样儿，他一开始没直接回答，沉默片刻后方才给我们讲了一段20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1987年，当时的刘生龙还在嵊泗的另一座灯塔——唐脑灯塔当灯塔工。五六月份的一天，主管部门突然打来高频电话，告知他一个噩耗：父亲去世了，让他赶紧回家。

　　接到电话，刘生龙如万箭穿心，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家里去。他当即请了假准备出发，可当他赶到码头时，却被告知由于大风的缘故，交通船停航。这一停，就停了整整两天。两天对大多数灯塔工来说，只是千百个寂寞日子里很短暂的时光，但对当时的刘生龙来说，却是最煎熬的日子。“第三天，我从岛上坐船到上海，然后再回到岱山，到家已经第4天了，父亲已经出殡。”

　　近30年过去，时间冲淡了刘生龙当时的记忆，却把一份愧疚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中。如今，灯塔的条件一年比一年要好：曾经的烂泥路修成了如今的盘山海景路；曾经简陋的宿舍增添了空调、电视等设备；曾经要守塔人用扁担挑上来的物资，如今也配了专车去运输；花鸟灯塔也成了岛上的一大旅游景点，一个夏天能接待五千人次游客。

　　“除了灯塔给船只导航，现在还有雷达和卫星用于船舶定位，如果遇到停电也不用担心，我们有两台自动发电机。现在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条件，都是越来越好了呢。”刘生龙一面说，一面同往常一样顺着旋转扶梯往灯塔里走，并在做好准备工作后拨起了灯搭的开关。

　　不一会儿，太阳没入地平线，射程24海里的灯塔缓缓亮起来了，一束强烈的光柱慢慢向四周射出……

　　告别，带着不舍的牵挂

　　2016年1月1日凌晨3时，将满60周岁的守塔人汪晓伍准时来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清晨6时29分，只见他迎着晨曦，熟练地关闭了灯塔开关。

　　有人说，守塔人是用生命陪伴灯塔的一群人，这话用在汪晓伍身上正合适。日复一日的点灯、关灯，这样平淡的生活，汪晓伍已经度过了40年。2016年8月，汪晓伍将要退休了，领导提议他可以早一点回家休息，不用这么辛苦地坚持到最后一天。而汪晓伍却不愿意：“总要有始有终的，对吧？”汪晓伍看着灯塔对记者说。

　　1976年成为一名灯塔工，1984年来到花鸟灯塔，汪晓伍是这8个守塔员里资历最老的。灯塔就好像是他的家，突然有一天要离开了，汪晓伍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刚来的时候，条件可没有这么好，买菜得自己走到山下去，然后用扁担挑上来。”谈起过往的日子，他打开了话匣子。以前夏天没有空调，守塔员们热得不行，就在室外铺凉席睡，山里人烟稀少，唯独蚊子特别多，不过为了凉快，也只能忍住叮咬。夏季的挑战不仅仅是酷暑难耐，每每到了台风天，是守塔员们神经最紧绷的时候。

　　汪晓伍还记得2005年的台风“麦莎”，那是舟山遇到的比较大的一个台风。大风来之前，守塔员们早已经将窗户钉上了钉子，堆好了沙袋，还在灯塔上系了一根粗绳。到了点灯的时刻，门外已经是狂风暴雨，汪晓伍拉着事先准备好的粗绳，才顺利地进到灯塔内，而浑身早已湿透。“得保证灯塔准时亮起来，那些经过的船要靠着灯塔指路呢，马虎不得。”

　　讲了好一会过去的事情，汪晓伍突然念叨：“年纪到了总要退休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他说干了这么多年，寂寞和无聊都化成对这里的感情了。汪晓伍生了个女儿，也有了外孙，等他退休就能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颐养天年。不过汪晓伍想的更多的是，要带着孩子们来花鸟一趟，看看自己工作的地方，和守了一辈子的灯塔。

　　分离，为了万家的团聚

　　这个元旦，20来岁的年轻守塔人苏鹏波内心五味杂陈。因为值班需要，他必须留守灯塔，为同事们烧菜、做饭。而这一天，却是他和远在安徽老家的妻子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

　　苏鹏波是安徽人，去年8月份刚来到灯塔。“我爸爸在大水坑那边当医生，所以我也来这边工作了。”因为之前当过兵，所以苏鹏波倒也不觉得在山上生活寂寞。父亲住的大水坑离灯塔大约半小时的路程，苏鹏波在不值班的时候可以去看望父亲，不过和妻子却是分隔两地。

　　去年的结婚纪念日，苏鹏波带着妻子去逛了安徽阜阳的生态园，还一起看了场电影，黏腻得像一对小情侣。“当然希望陪在她身边”，他们希望每一个纪念日都能在一起度过，不过这次的结婚纪念日却不能如愿了，“只能下次回去补偿她了，带她看场电影，陪她买件衣服吧。”

　　苏鹏波的女儿今年也刚满一周岁，妻子为了照顾孩子，只能留在安徽老家生活。“孩子还太小了，等她大一点了，我打算把媳妇和孩子都接过来。”他说。

　　提起女儿，苏鹏波显得很兴奋，翻出手机相册指给我们看，“那时候她还不会说话，也站不稳，是挨着墙拍的。”手机里存了孩子的不少照片，苏鹏波说自己想女儿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上次我回家她会叫爸爸了，特别高兴！”如今，每天给妻女打电话，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

　　花鸟岛变样了，导航设备变新了，灯塔工们有了手机、电脑，消遣的方式也变得丰富了。不过守塔人对灯塔的守候和对来往船只的守护从来未变。

　　日落点灯，日出熄灯。日复一日，永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