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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报新少年作文大赛正在进行 冠军作文等你挑战
2017年06月23日 07:58:43 来源: 浙江在线

  浙江在线6月23日讯 钱江晚报新少年作文大赛已经进行了一个月,第二、三、四周的冠军及入围者已经出炉。截止昨天,我们已经收到各年级段学生投稿近千篇。引用一位评委老师的话,“浙江的少年们写作水平都很高,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几位小学生选手,从他们的文字,让人不敢相信出自小学生之手。”

  接下来,将由专家评委在所有周冠军中评出各组的月冠军,并从所有入围选手中选出10人进入最终的总决赛。本期教育周刊刊登的,是第二、三、四周的周冠军作品,因版面所限,部分作文有删节。

  昨晚高考成绩出炉,对于大多数高中生来说,学习将随着暑假的到来暂告一段落。我们希望,有更多的高中生作文高手前来投稿参赛。我们期待更多有才华的作品。

  《孙悟空的百般无奈》

  张湘宁(杭州市文海实验学校五3班)

  还记得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吗,想当年,何等威风霸气,驰骋风云。有一天,他突发奇想,驾着筋斗云来到杭州城中。

  这里的风景甚似精美的画卷,钱江潮波涛汹涌,一浪接一浪,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大堤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樟树像个昂首挺胸的战士,直指苍穹。真美啊!孙悟空不禁沉醉在大美景色之中!大造化!大造化!

  他使用自己的一身神功,翻看历史,结果令他大吃一惊。画面里,乌烟瘴气的天空,小鸟无力的呻吟,到处都是排废气的大工厂,钱塘江浑黄一体,人们都低垂着头,戴着口罩。这是之前的杭州吗?

  他又翻看近年来的大事记,五水共治、工厂搬迁、政府发动大规模的植树“号令”、摆放不排出油烟的共享单车,悟空不禁赞叹:“人类看来真的是觉悟了啊!”

  一个正在钱塘江散心的游客,遇见了大圣,大圣用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问他:“你好,烦问一下,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游客应答道:“好,当然好,现在的人们都活在互联网的时代,互联网按照在大圣的年代,拥有他就相当于有比大圣还厉害的本领,他可以让‘天涯若比邻’不再是梦想。假如世界是张网,网内的动静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游客用手机发起了位置共享。“我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给离我们千里万里的朋友发消息,看,他现在在南半球的巴西,我们在北半球的中国。看好了,3、2、1,看,一秒都不到,他就收到了信息。”

  悟空傻了眼,他少说要几十分钟呢!这和一秒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他不禁在心中赞叹互联网的神奇莫测。

  悟空随便乱逛,一栋高楼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是个电器坊,他碰到了遥控器,瞬间,在悟空前面变了很多悟空,起先,是两个,四个,后来是很多个,悟空心想:“这该不会是那可恨的‘六耳猕猴’吧!”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朝那“六耳猕猴”打去。“大圣且慢!”一个老头追了上来,大声喊道。原来这屏幕是个高清电视机的显示屏,这老头是个售货员。这可真让悟空尴尬万分。猴脸在红的基础上不禁又红了许多。

  一翻游历后,让悟空深知什么是“沧海桑田”,悟空无奈地驾着筋斗云走了,悟空走了,可经济仍在发展,且已有了质的飞跃。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在这样的时代,不拿知识充实自己,可行吗?若不充实,自己不就是下一个悟“空”吗?

  (本文略有删节)

  评委点评:一个“学而无涯”的通俗道理,却借助同龄人大多喜欢的西游记人物“齐天大圣”来表达,颇具趣味,吸引读者的眼球。更让人竖指点赞的是小作者选用了颇具时代意义的素材。阅读、想象、生活融会贯通,“学而无涯”的哲理自然而生,小作者读的可是“无字”“有字”“心灵”三本书。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虽然文章尚有小瑕疵,但瑕不掩瑜。(杭州启正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庄荣生;永嘉城西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叶霞)

  《春风里》

  陈嘉琦(杭州市文海实验学校八6班)

  南国的春风又起了,缠绵着丝丝花香,荡漾着来到湖边停留,激起条条波纹。低声呼唤着,抚弄着这个沉寂的小镇。这春风啊,终还是携着你那有温度的思念,吹到了这里。——题记

  我在春风里,想你。

  掌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随即刺耳的来电铃声更是直接浇灭了刚才聊天的兴致——奶奶的来电。

  我犹豫了一会儿,接通了电话,“喂奶奶?”不耐烦地起身,打开关了一天的窗户。“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突然电话那头传来爷爷的怒吼,我被吓的差点握不住手机。很快,我就听到了奶奶“训斥”爷爷的声音——“诶你干啥子咯?吼什么吼!手机给我快点……喂?孙女啊!”我一愣,赶紧回过神来:“诶奶奶,在的在的你说。”“哎是不是又在写作业啊,这么忙!抽空还是要打电话回来的奥……”

  “囡囡啊……又到春天了。”末了,奶奶这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暖流从手心传到上面,耳朵烫烫的。

  我在春风里,等你。

  还记得十年前你生日的那一天,满地的花开的佷盛,艳美夺人。牵着你的手走在老街上,春风与我们不期而遇,它敲了敲我的脑袋,扯了扯我的衣角,伏在我耳边低声细语,仿佛要告诉我些什么。我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神秘的对你说:“奶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嘛?不许回头哦!我马上就回来,一定等我哦!”我悄悄笑着,手里紧紧攥着被握出汗的钞票,转头跑向一家小店。努力踮起脚够到货架上的一个按摩棒,趴在柜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店员把它装好,递给我。

  急忙跑回你身边,发现你真是站在原地,一直等我回来。我把礼物藏在背后,偷偷走到你身后——“奶奶!生日快乐!”我大声地咧开嘴笑着,抬头看着你。你一惊,肩膀轻轻一颤,缓缓回过头来。春风阵阵,温和的拂在你的脸上,我看见你的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在融融春日下,泛着光。

  “奶奶!我用零花钱给你买的按摩棒,喜欢吗?”我拿出身后的礼物,满脸骄傲。只见你哭笑不得地一把抱住我,“喜欢,囡囡买的奶奶都喜欢!”我天真地笑了,奶奶抱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在春风里,爱你。思绪又回到了此时此刻,我握着手机贴在滚烫的耳朵上。“奶奶,过几天放假我就回来……”我急忙对奶奶说,颤抖着声音,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春风又吹进来了,划过玻璃窗,好像千万只纤指抚弄着一束看不见的琴弦,轻挑慢捻,轻轻悄悄地吹进了我的心底,带着丝丝花香,盘旋在电话的这一头与那一头。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又回来了,就在这个春风里。

  (本文略有删节)

  评委点评:亲情是滋润的、温馨的,简单而真挚,弥足珍贵。春风里,你的生日,一个按摩棒;春分里,你的牵挂,一通电话。亲情是一束看不见的琴弦,总在你的轻挑慢捻间,在你心中浸染着蔓延着。(杭州启正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庄荣生;永嘉城西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叶霞)

  《千层糕》

  戴彬媛(浙江省永嘉中学高二14班)

  “吃千层糕啰。”妈妈的声音自带渲染效果。我从房间里探出头。一大块嫩黄的千层糕乖乖巧巧地躺在白瓷盘子里。

  “慢点吃。刚才在街上买的,有点冷了。”妈妈担心地嘱道。我总觉着千层糕就该是用手卷着吃的,用筷子就颇显矫情了。我洗干净手,三下两下卷起一层,轻轻一咬。果真不热乎了,却也别有风味:温凉,柔软,有韧劲。再卷起一层,蘸了蘸清醋往嘴里送,口齿生津。

  “你小时候特别爱吃这个。我记得可清楚了,有天你躺在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对我嚷:‘妈妈,我听到了叫卖千层糕的声音!’”妈妈说笑着,卷起一卷,蘸了醋送到我嘴边。我就着她的手吃完,也卷起一卷,伺弄好了醋送到她嘴边。

  儿时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小小的千层糕能吃出个繁多的花样。我和表弟试过蘸着蜂蜜吃,当时觉着还不赖,只是有点辜负千层糕本身淡淡的葱香。也曾试过蘸着辣酱吃,遗憾酱味太浓烈,竟不像在吃糕,而像是在尝酱了。况且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吃时就少了点清闲多了分无须有的紧张。

  千层糕在外婆的巧手下,摇身变成上得了饭桌的佳肴。把千层糕放在冰箱里冰上几小时。冰过的千层糕不黏刀,可以利利索索地被切划成整齐的小方块。择颜色苍翠的小青菜炒肉丝,再把“千层糕们”放进锅里,热热地炒上一炒。那种家常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有时候,越是平凡,越让人深切地爱着。千层糕不是墙角那朵孤芳自赏的花,在需要的时候,它也不排斥做一个配角——比如有时外婆做糖醋排骨,千层糕就被切成小块摆在边上陪衬。它的清淡和酱汁的酸辣倒是相得益彰。长大后,日子风风火火恍恍惚惚。家回得少了,学校食堂的饭菜倒也陶冶出了我恬淡的性子。

  “你倒像个真正的生活艺术家!”我们你一卷我一卷快吃完了,妈妈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是说,我从小到大,不在乎穿名牌不名牌的,独独偏执于吃?”妈妈笑了:“现在比小时候更会生活了。对于吃,也不固执于形式,就蘸着醋清清淡淡地吃,看你也吃得挺开心的。”听妈妈这般讲了,我卷起一卷,不蘸醋,送入口中,细细嚼。千层糕触感细腻,而舌尖萦绕着葱香,果真的,人间有味是清欢。由简到繁,再由繁复简,我仿佛看见了生活本身毫不炫奇的构造。周济有言曰:“王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佳,乱头粗服,不掩国色”由此推之,无论是食物还是生活,调味料都不是必须的。

  (本文略有删节)

  评委点评:正如文章所说:人间有味是清欢。千层糕的味道就是外婆、妈妈的爱,这爱朴实无华,清新质朴。文章语言朴素平淡,韵味无穷,透着淡淡的江南泥土气息,又亲切自然,有一股书卷气。在作者笔下,普通千层糕有这么多种吃法,其中又滲透着外婆和妈妈的爱。它就好像人生的调味品,生活的滋味尽在其中。

  (杭州启正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庄荣生;永嘉城西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叶霞)

  《锦瑟》

  种杭悦(杭州市卖鱼桥小学六年级2班)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是一只蜉蝣,幼时隐于水底,待成虫后出水。依灵山,傍秀水,得机缘,成妖,化为人形。然妖寿却只得一日。

  我在许多日子中,看见许多我的兄弟姐妹化作人的模样。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匆匆逝了。蜉蝣,朝生暮死,向来是不变的规则。可我不想如此虚无度日,就算人世间有许多乐趣又怎样。还不是南柯一梦,本无缘。

  可终究逃不过。那一日,我化为姑娘般的模样,清灵俊秀,雅丽脱俗。我想,既定局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我并不像其它蜉蝣那般珍惜时间,一日间,将京城看个遍。我也并不同它们那般,对什么都很好奇,老海龟告诉过我:“愈是好奇,愈是能置人于死地。”

  想来倒也好笑,蜉蝣虽妖寿极短,却洞知世间万事,性慧黠。我却是感叹,通晓万物又便如何。我宁愿做一个人,在滚滚红尘中参悟。

  我爱昙花,或许是贪恋她的高洁的品性,亦或许,只因同病相怜罢了。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回眸片刻,随即灰飞烟灭。我曾问过老海龟:“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更容易陨灭?为什么世间万物都得不到永存?为什么世间情殇更容易伤人?”那老海龟道:“正因为美好易碎,所以更要好好珍惜,在以后的日子里才不至于追悔莫及。每个妖和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劫数,实在不必强求。”

  我望着这繁华的京城,一瞬间,竟犹自有些心痛。我叫锦瑟,这名字我认为忒过俗气。老海龟却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名雅得很。”我却不解。当时却还不知,锦瑟,不过如花一场梦,待缘过之后,又可曾敌得过万城繁花。可笑!可笑!

  “锦瑟。”有人在唤我。我回头,原是朱颜。她也是蜉蝣,老海龟会参悟命数,每给我们取名时,都赠一句诗。朱颜的诗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我从未料到她竟与我同一天修成人形。倒是让我诧异了,她俏丽的眉眼,眉宇之中流连着一股英气,我竟有些识不得了。

  “朱颜。”仅此一句,别的再说不出口。“天快黑了。”她苦笑。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知如何安慰她,或许,怎样安慰我。平日里我便是个口拙嘴笨的。怕伤了她的心,更怕,伤了我的心。

  “这一天,你就如此闲逛?”她刻意转移话题,“不曾喝过酒吧。”“不曾。”我答,目光中却尽是不解。她要带我去个好去处,我便随她到了一座凉亭边。她一身大红的霓裳,极是惹眼,恍如天边最艳美的云霞。她腰间绑着一只酒葫芦,新奇的很。她将酒葫芦递给我,“喝酒。”我不敢拂她的意。抿了一口,却只一口,呛得我眼泪直流。

  她大笑,我却读出几分愁寂。“你这酒太烈,我喝不了。”她却驳道:“醉着走,岂非比清醒着离开更好?大口饮,不用小口抿。”我无言,便向自己猛灌,她看不下去,问道:“辣么?”我点头。

  她叹道:“可曾醉了?”我虽有些恍惚,但犹自强撑着,摇摇头。她没头没脑的说一句:“我还想活着,想看看这盛世。”呵,我又何曾不想?我却只答她一个字,“命。”她眼中泛起水光,自嘲道:“锦瑟,素日里,我还总瞧不起你,瞧不起你那般淡漠的性子,却未曾料到你竟连性命看的也如此清淡。”

  哦?若真是清淡,又何必辗转反侧,夜夜难眠?若真是清淡,又何必日日暗自垂泪,心乱如麻?可我撒谎了,我对她说:“看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们平凡的一天对于我们来说即是一生。那些懒散的人,从未想过被他们视为多余的一天,却是我们想也不敢想的奢望。他们并不懂,蜉蝣的一生。”

  才说完,竟下起了雪。蜉蝣生性喜暖,极畏严寒,遇雪即死。可我们谁也不曾离去。她道:“不走?”我淡淡道:“反正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你也知道,我这一生,从未见过雪。”一阵死寂。我真的不曾见过啊,所以我才对此有渴望。宁早几个时辰,在冰天雪地中死去,也不枉过此短暂的一生。“你不走?”我反问。她笑笑:“我想做女侠,行侠仗义,过那种未雨绸缭的江湖生活。我也从未见过雪。”

  朱颜体质比我弱,才赏了半个时辰的雪景,嘴唇已泛白。她倚着亭柱,虚弱的问我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生来便是给人践踏的,有些人却能靠父辈一个威名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人世间,真的有如此难定么?”我答:“毕竟,这世界是不公平的。对于人们来说,世上只有强者与弱者。强者靠弱者登上王位,弱者则要依靠强者才能生活安逸,这其中,是要有牺牲的。总是要有人承担的。古今有多少事,纷纷扰扰,扰扰纷纷,我们又能看透多少?不过,都付笑谈中。”

  朱颜并没有回应,她死了。但她却坚持着听完我最后一句话。不知她的心情究竟如何。是释然,是后悔,又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白雪茫茫素墨染,朵朵梅花丽依尘。我忽然好累,好累。我醉了。

  你说,若有来生,我也想和朱颜一起做侠客,纵横江湖。只可惜,我是一只蜉蝣啊。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看雪,如今,心愿了了。我的劫数却也来了。

  我的耳边就萦绕着老海龟那日赠我的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评委点评:“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诗经》中借美丽的蜉蝣写出了脆弱的人生终须消亡的感叹。可能这篇小说的灵感是来源于此吧,故事中的蜉蝣“锦瑟”,生之光华,死之绚烂。小说起于《锦瑟》,终于《锦瑟》,文笔老练,眼光独特,思考深刻,难以想见这竟出自六年级孩子之手。(新少年作文大赛资深评委、嘉兴一中语文教师 孙凯)

  《看客》

  张莹(杭师大附中高一2班)

  他似乎生来就该成为看客,却也是最不合格的看客。看客之所以成为看客,无非是爱看热闹又怕招惹上是非。

  而他并非如此。

  他孑然于一身,不需要什么明哲保身,何况,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剑客。

  惊人的天赋,使他年纪轻轻便剑法绝伦,连从小收留他的师父都感到不可思议,这对他人而言也许是一种殊荣,对他而言,却更像是一种诅咒。

  手中执剑,却无人可护。

  师父生前的最后,淡然的对他说,孩子,下山去看看吧。于是他将剑收归于剑鞘,藏于身后,入世,游历。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下山。

  无人给他盘缠,他便也不用盘缠,饮溪水,食野果,栖高树,即便在城镇之中,有人施舍给他一碗粥,他接过便喝,也不曾道过一声谢,若是无人与他攀谈,十天半个月不言语也是常事。他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生命何意。

  起初,他也曾出手相救,可万事但凡想要改变,必定免不了将有人亡魂,既然总有人会死,他又何苦去救。

  渐渐的,他不再救人,安安分分当起了看客。

  可他的名声却早已渐传渐远。官衙忌惮他多管闲事,百姓却奉他为神明。

  只可惜,他已决心不再救人,其实人命对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他的剑不必出鞘亦可杀敌无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他的眼里,根本就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而无牵无挂的他,有怎么会懂得一条生命的逝去会对其周围的人们造成多大的冲击。

  他安静的站在人群之中,仿佛身处看台正看着一场他毫无兴趣的大戏,好似置身事外,却又像深陷其中。

  囚徒总是满心期待地望向他,也不知着实是冤案,还是只不过想苟活,想来也确实无人会嫌命长,衙役手握佩刀,明知不可能与之为敌,却也时刻提防着他。

  旁人的期望与敌意,他都知道。可他只当自己是个看客。

  其实无关刀法与武功,手起刀落的片刻,生命就消失在他眼前,而他的内心毫无波澜,不是他冷漠,不过是他根本不懂何为悲何为痛。

  有时,那亡者的家眷也会扯着他的衣袖哭喊着问他为何不救,他望了眼已许久未出鞘的剑不愿言语。

  然而更多时候,当人群散去,他依然立于原地,他不知他的路该往哪儿走,也不曾记得来时路的模样,只是漫无目的的跟着众人,随波逐流,寻找下一个戏台,日复一日的充当看客的身份。

  有好事之徒奚笑着说他可悲,他怔怔的看向对方,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背着他的剑四处游历,看过大千世界,体味百媚千红。可他依旧不知自己该归向何处。

  人们本就不曾在意与自己无关之人的姓名,便纷纷称他为看客,而他,路过了太多人的人生,有时候连他也以为自己就只是一个看客。

  幸好总有些人热衷于挑战与击败,得以让他忽然记起自己还是为剑客,让他的剑还有出鞘的机会。

  他不记得自己用剑击退过多少来势汹汹的人,他似乎如他的剑一般,数十年间,丝毫未变,从未让这世间的气息在身上停留片刻。

  他继续安安分分的当个看客,百姓不再视他为神明,官衙不再当他是祸患。他身处人世,却又像是独立于人世。

  不过无人介怀,毕竟他只是个看客。

  评委点评:“剑客”,行侠仗义;“看客”,冷漠无情。作者刻画了一个兼“剑客”“看客”于一身之人,笔调清新,语言简洁,叙述有致,平淡的语气中暗藏波澜的情感,简单的故事里包含深深的忧思。也许,每个人天生就是“剑客”,但在后来的人情世故中,慢慢地变成了“看客”,这是可悲的,令人警醒的。(嘉兴一中语文教师 孙凯)

  《清夜谭》

  周逸清(杭州市安吉路实验学校初三3班)

  “于是我忽然知道了那个女人是谁,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对我笑。”

  ——《渔夫和他的灵魂》

  公历1897年初。

  是冬深时节,将近到这个伟大而散得几乎只剩一个巨大庄严却摇摇欲坠架子的帝国的“新年”了。传教士背着好大一个背包走在路上。名字是弗兰茨,来自西方很远处的某个国家。明明已经快三十岁了,样子却总让人觉得年轻。弗兰茨有一张自信乐观热爱梦想的脸,以及栗色卷发和明亮的蓝眼睛,是不知道典不典型的洋人。此时已是日落之后,天空由白昼的浅蓝转为深蓝,闪闪地几颗星子眨眼,踩得发白的土路更加显明。一小片田对面已经简化成青黑色剪影的山麓下露着几进南方常见的硬山式瓦屋。

  于是急需借宿并且不拘小节的弗兰茨直接从收割过的田里穿了过去,上前叩门。门额是一块没有字的青石,门把手倒是被摸成熟铜了。

  门吱呀而开,门后女子个子高挑眉眼舒朗秀丽中有种深潭水隐蛟龙的静,约略二十五六,挽了髻像道姑。上衣青绿色,广袖或所谓琵琶袖,领子却是白色。配一条深宝蓝裙子,裙上格式化象征化了的缠枝莲闪些金光仿佛方才那些星子。

  她听弗兰茨说明来意,习惯性的微笑中有些原因不很容易解释的惊异,但终究没有失礼,转过头用南官话说——阿郎有客来,声音并不很高,弗兰茨觉得像磁盘上画的那些中国淑女的作风。

  弗兰茨跟她穿过天井走到堂上,于是有履声从里间出来,弗兰茨想象着一位本地绅士拖着辫子一只手上拿着烟枪,眯着眼睛走过来,那才比较“正常”,这个女人呢……弗兰茨觉得她很美,但更像是中国人被叫做高贵的异教徒的那个时代中走出来的人,莫名其妙地不真实。

  然而实际情况再一次让弗兰茨出乎意料以至于以为自己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喃喃着画了个十字——走出来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斜掩了带白护领衣襟的灰色长袍,并未留辫子而是盘着发髻戴了网巾,像极从前画上“神圣中国”的一个代表人,只差纸扇了。他身量在中国人中算得高大,笔管条直地站着,神色使人想到狮子在丛林中放松时的状态。烟水晶色眼睛明亮干净像藏了星子。

  现在弗兰茨坐在被叫做书斋的中国式会客室里,至少他是这么判断的。方才那个女子——名字叫做陆离的,尽管弗兰茨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泡了茶来,是浅青色的杯子和带些绿色的透明茶水,中国喝茶习惯不同,一向来不把糖啊牛奶啊的东西往里面加,弗兰茨这一点还是知道的。然而弗兰茨……嗳,这个人到底还是年轻,好奇心不分轻重的。

  传教士抬起头来再次打量对方的装束,一句话不合时宜地就说出来了“恕我冒昧,您为什么不像其他的中国人那样?”汉语发音还算标准,句子语法就有点——焉知会在这种话题上无意翻了他人旧账呢,“我是说,没有像他们一样留辫子穿那类……马褂还是长衫的呢?”

  就算是弗兰茨,这时也注意到男主人放下茶盏的动作僵了一下。他转过来有所难言地苦笑:你以为中国的人,从来是留着辫子穿着那样衣服的吗?

  他语调并无多少抑扬但弗兰茨无缘由地估计他为自己的问题感到……愤慨于这个外国人的无知与这个帝国如今的现状。男主人看到他依然面露疑惑,叹了口气。

  场景一时有点尴尬,弗兰茨很自然地找补了一个中国人见面时常见的问题:

  “贵姓?”

  “免贵,朱。”他说——那么你呢?朱说出自己姓氏时的语调犹如那些私地仍为自己家族自豪的旧贵族,别人问起时说当然说不值一提的。

  “弗兰茨,”传教士又补上了自己的姓“弗兰茨·布莱克。”“名字不错,”朱笑,“像佛郎机国的人。”

  “不是,是美利坚。”是更远的地方,远于当年那些商船的故乡,是这里日出时那儿正在日落的海洋彼端。

  “那么,来此何为”朱仍是带了笑看他,有些好奇而友善样子,不像弗兰茨一路所见那些眼光闪烁地打量着他,麻木而惊异的人。

  ——于是弗兰茨说起自己的梦想,以及自认的在蒙昧野蛮土地上传播福音的任务。他讲得很起劲而兴奋,眼睛闪闪发光。一侧眼发现朱理理衣袖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打量着他,莫名便虎头蛇尾地收了口。那种目光仍是静的,却有隐藏的不屑与傲气和……怜悯。弗兰茨几以为对方真是旧王族。

  其实当然是,而且远比他想象的高贵。 “所以,你认为这片土地是蒙昧的?”他说——这片土地上曾经和将来的许多人,比某些自认文明的人更加智慧和文明。

  即使它如今灰暗蒙尘。

  弗兰茨不认为他说的对,但一时没想去反驳,只是问了一句:

  “那么,包括你吗?”“我是早失去那种资格了”,朱眼睛里的光暗了,放下手中空杯。

  “让三娘领你去房里吧。”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后谈话终于耗尽燃料。朱起身拂顺衣纹,先前那女子早提盏灯立在门口。

  “嗳,天色晚了房里暗的。”她说的时候抬了手去掠鬓角。

  后来弗兰茨才安顿下来,忽然发现带来的一瓶水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而刚才那杯茶并不足以解渴。于是弗兰茨好不容易从床上滚起来想找陆离或三娘要水。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反而在后院发现了一口井,看水挺干净的于是打了一桶上来就着手喝水。

  或许是被冷水刺激得感官敏锐了几分,这时弗兰茨隐隐约约觉得仿佛有什么超出自己认定常理的事件已经发生并且正在延续着。

  传教士在冬季的夜里立在院子里的天空下用手捧起木桶中井水来喝,院子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妄,连同那个方才与自己谈话的中国人和那个穿着宝石蓝裙子的女人。也许都是幻象吧,弗兰茨想,像是乡下民间故事里那种山林仙子或恶魔幻化的人和房屋——房屋看不出什么异常,但那些人,为什么身形面影都像是从那种中国小说绣像插图上破纸而出的书中人呢。

  穿着一百多年前式样的衣服,用那种中国式的晦昧不明的优雅和礼节说着意味罕见的话。

  手里捧的井水顺着手指流到手背,然后沿着手腕和小臂的轮廓滑进袖口,弗兰茨凉得一悚,发现如果真是那样自己现在的位置和行为会非常招人怀疑:有些中国人认为洋人会在水井里下药引发瘟疫。

  不过这个想法也没持续多久,弗兰茨就(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地)转身往回走去,先过了这夜再说吧。

  然而路过天井的时候明明听见身后院里有动静,出于某种原因只是躲在墙壁后面窥视:

  被叫做三娘的女子和一匹上好鞍鞯的白底子青骢马立在井边,人马都是静的。朱换了一件短下摆的浅色斜襟衣服站在稍远处,仿佛是端详着另一面墙上的忍冬花藤。马在喝那个木桶里的井水,障泥深色地子上有极东方的枝叶花鸟。半侧爬满忍冬花藤的墙上有敞开的洞门,不知是何时出现又将通往何处。

  那个女人啊,被夜色模糊了细节的身影居然像鸟的侧影,是那种劲俊的小型猛禽,也许是鸢,被号称可以飞得无限接近天空顶部的候鸟。

  又是半晦半明的灯谜了,他道。这时马也终于饮完水,抬头略微上下甩着额头的水珠。朱走近来翻身上马,接过缰绳催马小跑,过那洞门出去。陆离凝望那一人一马的背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弗兰茨转个身走向房间,他可不希望一会儿被发现。

  于是弗兰茨过了睡得很不踏实的一夜,梦做得一个接一个搅成一团,内容仿佛那些花烛龙鬼的东方织锦。一个场景是他发现朱是那种中世纪记载里面容苍白动作高傲优雅,华丽的黑色装束隐藏入阴影的恶魔化身,而三娘衣袖一展便化作飞鸟。

  次日。

  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睡了一觉反而更加腰酸背痛的弗兰茨起身收拾东西继续赶路——同时脑海里还盘旋着昨夜的梦境,以至于忘了向大约已经回到书斋的朱告别。陆离也同样被忽略了。

  当时真应该好好向他们告别的,出了门走出一小段路的弗兰茨和那天之后每次想起这件事时的弗兰茨都这么认为。于是,当时,弗兰茨回头去望自己方才走出的门。

  哪还有什么瓦屋和院落呢,那一小块屋顶分明是本土神明的庙。最不可能的推测居然成真,弗兰茨背后一凉,站定画了个十字——终于没敢回去仔细看。

  于是直到许多年以后弗兰茨都不会知道,那位被他模糊地认定为异教神明的朱,曾经是百余年前上一个王朝的皇帝(不是那种想象中东方的龙袍EMPEROR而是真正的社稷主),而其后——

  日维子卯,岁在甲申,虞渊坠北,陆昏鲁阳,挥而不返,夸父追而逡巡……世禄华胄,先朝遗绅,榆故老,蕨顽民,知景命有属,众归往于圣人,而其黍离麦秀之触处,而哀感者恒郁郁而莫伸。岁以是日吊其故君——于是乃神其说愚其人,易其名而隐其实,而诡而扬于众曰:是日也,太阳之生日也。夫太阳,日也,日者,君也。故君不可以灼言,故易人鬼为天神;天神不可以有忌,故易国恤为生辰。斯实惟吾乡先生不得已之苦心隐恨,其事可以感风雷,而其志可以泣鬼神。其时盖相视而共,喻其故则呜咽而难陈。年运而往,莫知其因。

  以至几乎与那些崔府君,马王爷,谢必安以及诸如此类或有其人或无其实的,面目相似得只能分辨出是神明的存在成了同类。

  评委点评:作者试图构造了一个空灵美的幻境,所述故事置于清末之时,传教士夜间投宿本土神庙,波澜起伏,亦真亦幻。作者能巧妙运用“朱天菩萨”、《太阳经》等民间传说,关注“佛郎机国”等细节,借王尔德(《渔夫和他的灵魂》)之口,将渔夫、传教士、明崇祯帝联接,构思精巧,意旨深邃。

  (嘉兴一中语文教师 孙凯)

  《姓“小”名“笼包”》

  朱易(浙江省杭州市嘉绿苑小学六2班)

  小笼包子是杭州的一道小吃美食,它们个儿小,但味道极鲜,雪白的外皮,带笋头、鲜肉的馅儿就藏在里面。

  小笼包一出蒸笼,迎面扑来的热气往往会迷糊你的眼。夹起一个,放到嘴里,用牙咬下一小角,鲜嫩的汤汁像一位侦察兵,首先流进你的嘴里“察看”环境,然后再“侦察”你的食道,确认“安全”后“司令官”肉馅出来了,它将笋心贴在最外边,确保你咬它时可以尝到笋的香味。等肉馅下肚后,垫底的就是外皮了,薄而有嚼劲,它小心翼翼地跟在“司令”后面,保护它。

  一个包子吃完,定会回味无穷。这味道就是……怎么说才好呢,就是把笋、鲜猪肉混合在一起,油而不腻的一种味道。它不像烧鱼,有酱油味、葱味、大蒜味、生姜味等等很多种混合体,它只有两种单纯的味儿,多汁、鲜咸适中。

  若边吃边沾点辣椒酱,味道就更不一样了。咬一口时,只感觉一股刺鼻的辣味,但慢慢地,辣味消失了,改成了笋肉味,也不能说消失了,只是笋肉味比辣味更浓,几乎已经尝不出辣味了。

  用醋沾小笼包的味道真是“万象更新”,又有醋味,又有肉味,又有笋味,可说是美食群英荟萃。

  这就是杭州小笼包,具有独特风味的小笼包。

  评委点评:童言童语,因其真趣,最最可爱。一篇好的文章是怎样的,自古该无定法,尤其在脑洞大开的孩子面前。世界就是一个万花筒,成人眼中的平淡寻常,于他们可以新颖到惊喜大叫。真实,这就是孩子,无可复制。《小笼包》就是这样一篇神奇的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深邃的故作老成,有的是一口又一口咬下去的真实,它让我们每一个人读着读着就想来上一个,吃它一屉。食物中永远有生活的最原始的感动,无需言明。

  (杭州学军中学语文老师 汪洁)

  《蝉》

  郑惠文(浙江省杭州外国语学校初三4班)

  【壹】

  没错,我是一只蝉。

  就像每一个蝉一样,我有两只大得像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尖尖如利器的口径,长得不堪恭维。活脱脱一个丑八怪。

  在幼年时,我是埋在土地里的。跟千千万万个和我一样的丑八怪在泥土里生长。

  生活好像是一个定好的剧本,再怎么演演不出那本小册子。可是生活跟演戏又不一样,生活不是演演就行的,演戏遇到不如意的地方你还能骗自己这是假的,但生活不是。

  你所做的只能是煎熬,忍耐,在绝望里期待最终到来的是美好的未来世界。

  就像其他所有还未破土而出的丑八怪们一样,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天起,我就隐隐得知道着什么。但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明晰。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每一天与我们来说,都是似是而非的,我们在模模糊糊之中生存,好像在走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我们明白,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开这块土地,冲出那层阻挡我们的薄薄的土壤,然后“上去”。

  上帝创造出了人类,他也创造出了我们。我们开始向往着上面,向往着破土而出。

  但事实上是我们自出生起就或无奈或了然地接受了黑暗。一开始,一片黑,再长大点,能闻到味了,就可以欣赏到属于土壤特有的沉重腐朽但又新鲜带着丝丝草种子气息的味道。

  可令人无奈的是,我们的期待一向与事实成反比。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本不该如此,答案就挂在上头,挂在土壤外,但没办法就这么冲出去。

  千千万万只虫整日面面相觑,互相无言以对。我们惶恐着这份在冲破苦难时的突然出现的不知所措,却也真真切切地期待着,从未减弱。

  上头明晃晃的挂着“未知”二字。我们对此的态度十分小心翼翼。“你们真的想上去?”偶尔会有一只蚯蚓。跟大部分与我们讲几句话就溜走的蚯蚓一样,它用一种即惋惜又慈悲的神情跟我讲着话,“还是说别人想上去你不想?”

  “我当然想上去。”我信誓旦旦地说。

  那只蚯蚓就一扭一扭地走了。

  自那以后,我便开始思考该如何上去。我认为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这个决定是百分百正确无误。我要上去,然后再把上面的景致一一讲述给那些胆小怯弱、优柔寡断似的丑八怪幼虫和蚯蚓们听。

  从出生起,我的世界就是好似已经被大风席卷过后残骸一般的黑,因此,我们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但不是这样的。黑色的眼睛若生来便只是为了黑暗,它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时常这样想着,仿佛有一串刻在基因里的密码一般,我,每一个日日夜夜,忍受着孤独、黑暗、痛苦等各种困境时,总会有一个东西在提醒我: “那很重要。”

  有一种东西在上面等着我。它离我根本不远,就在那层薄薄的土壤外面,我如果冲破了那层土,第一眼就能感觉到。某种会让我为之热烈鸣叫,放声大喊,遍体鳞伤的东西。

  但那具体是什么,长什么样,我为什么那么想要得到它,我都不知道。我对它了解深过任何东西,却又对其一无所知。

  为此,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是我怎么想都没想出原因。

  【贰】

  “醒了?”

  我听到了那只蚯蚓的声音,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醒了。”我说,“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没。之前那个蚯蚓早死了,它死前托我来看看你醒没醒。”蚯蚓说,“结果我一来你就醒了。”

  听它的话,我沉默了一会儿。“我睡了多久?”我问。“还好吧。也许很久,也许很短。”它回答道,“对于蚯蚓来说,应该算长了。你知道我们通常活不了多久。”

  我明白了它的意思。但这没什么用。很多事情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了。如果凡事都能那么如意的话,那都不算事情了。“你得往前看。”它说,“或者往上爬,两者对你来说性质差不多。”蚯蚓用着我曾经最熟悉的那种极其慢条斯理一字一顿的口气说着,“这是你们每一个做出决定的蝉都要经历的事情。”“你跟他完全不一样,我一开始还把你们搞混。”我想从我那张毛茸茸的脸上尽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它死命劝着我留下,你却死命劝着我上去。” “有区别吗?”它反问,“我们的性质是一样的。”说完,它就一扭一扭地走了。

  正如我不曾完全分辨它们的区别一样,我也不曾分辨我心中的世界。我上去和不上去,留下和不留下,这个在我陷入沉睡前就犹豫不决的问题,估计是此生难解了。但问题留着也不仅仅只在于让人解决,从它产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它有几率是无解的。“上去吧。”我想,“大不了”回不来。

  从那刻起,我就知道结局了。就像按下一个开关似得,所有被自然法则尘封在深处的,永远躲在基因迷雾里的事情都渐渐明晰了起来。我奋力伸着头部,挥动着细长细长的足,目光往上看,仿佛能透过那层黝黑黝黑的泥土,看到更外层的东西,看到那条埋在时间里的死去的蚯蚓,看到了我从出生下来的一切枯燥无味的苦难的真谛。

  我看到了广阔的世界。我出去了。

  迎面而来的是眩目的光明。(因篇幅所限,本文略有删节)

  评委点评:青春萌发,隐秘,焦灼,又有些小小傲气和得意。作者聚焦初离稚嫩迈向成熟的少年心理,刻画真实细腻。黑暗中的等待,寂寞中的追寻,最终羽化破土,迎来了炫目和广阔。蝉是少年的投影,在另一个世界的镜像存在,迟疑、隐藏、彷徨、躲避、坚定……在最冷的最黑的空气里压抑着莫名冲动,这就是青春,苦涩而美好,黯淡而闪亮,鲜活得令人嫉妒。用这样的文字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作为一次青春的坦白供述,很好。

  (杭州学军中学语文老师 汪洁)

标签: 千层糕;奶奶;高级教师;妈妈;手机;外婆;春风;中学语文 责任编辑: 蒋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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