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鲜花是典型的杭州女人。
即便墙体发霉,家里物件也收拾得清清爽爽,如同她这个人,打扮得整整齐齐,显得年轻又时髦。
可有一件事,她之前始终想不通。
从笕桥嫁到三里亭快40年,“当年也算是风风光光嫁进了城,你再看看现在笕桥都大变样了,我家门口这条三里亭直街,还是没动静……”
这条直街曾经风光过——早在上世纪初,这里便形成了街区格局。
百年风雨后,如今的三里亭南区块200余住户的住宅,被机场路、秋石高架和现代时尚的公寓楼包围,一边是高端楼群,一边是衰败老街,判若两个时代。
这里距离武林广场仅3公里,多年来似乎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旧日繁华
楼达人1950年就来过这里。
“那时候直街已经有了,早晨乡民将自己种的蔬果拿到这儿兜售,形成了热闹集市。”对这些记忆,他专门写了篇文章。
这一片的历史,其实还更早呢。
再早,这里是机坊最集中的地方,史称“艮山门外丝篮儿”。
俞长寿,杭州市古都文化研究会理事。前年,他在研究艮山门外杭州机坊文化时,在三里亭老街发现了一座“陈家大院”——清朝光绪年间,这里由陈雪泉开办的一座机坊,当年生产的“花”牌丝织在杭州曾小有名气。
现在,“陈家大院”的整幢老建筑保存得很完整,87岁的陈祖堃,也就是陈雪泉的孙子依然居住在此。
直街繁华,更是因为1949年后这里陆续冒出了红霞丝织厂、西子绸厂等。一到下班时间,工人鱼贯而出,直到消失在烟火气十足的巷子尽头。
封鲜花也是这些工人中的一员。
上世纪90年代后,工厂陆续关停,直街也衰落下去。
这样的环境
确实急需改善
来到三里亭南区块,第一感觉是城市已将“城中村”紧紧地包裹,那是一种看得见的围困。
在我看来,城中村弥漫着一种空间焦虑——房子没有卫生间,地下管网时不时堵塞,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正如封鲜花说,“能拆就好,困在这里真没有一点办法。”
这样的环境确实急需改善。
“遗留”区块
1988年,封鲜花的家造起了二层小楼。“那在当年,多少骄傲啦。”她家是整条直街第一座“小洋房”。
若论当时房子推倒重建的原因,也是可怜。“1988年大台风,两间小平房都倒了。”
不过,时至今日,两层小楼在周围迅雷不及的城市化面前,早已“掉队”。
老房子没有卫生间,住户大多自挖化粪池。
机场路147号,墙门里住着4户人家。“我出生就在这里,现在90岁的老娘住。”74岁的柏家兴说,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家家户户倒马桶。为了解决如厕难问题,属地闸弄口街道花了很大力气,为符合条件的家庭建立了简易厕所。
让居民头疼的,不仅是环境卫生,还有安全隐患问题。
直街35号,是这一片最老的房子之一。吴大伯保存至今的土地证,是杭州市政府于1952年颁发的。
房子是他爷爷的爷爷造起来的,传到他手上,已经是第五代了。“每年台风天,社区天天来上门,就怕房子挺不过去。”
因为承重梁早已开裂,屋顶有下沉现象。
这片城市化的“遗留”区块,“存在D级危房三处,还有不少是C级。”闸弄口街道闻皇庙社区书记郑杭说。
期待破局
这里的居民热盼城市化改造,盼了近20年。
最早直街很长,从秋涛路一直向西,可以走到铁道边,右转穿过去就是艮山流水苑。
城市化推进,是循序渐进的。
“最早是文晖路边上的蓝天、白云两座大厦,再就是天城国际。”郑杭说,今年大家终于等来了好消息——江干今年城中村改造有“三大战役”,第一场战役是实施钱江新城扩容二期五堡、六堡、七堡、红五月社区和钱塘智慧城牛田、蚕桑社区“六社联动”整体征迁;第二场战役是笕桥机场周边;第三场战役是钱江新城、城东新城融合区域。
三里亭南区块,就属于“第三场战役”双城融合区块。
“老吴,下个星期就要来丈量了,晓得伐?”
“晓得咯。”
“能拆就好,困在这里,总不是办法。”
郑杭一边走,一边跟住户打招呼。
轻快的语气里,是对未来的期许——作为闸弄口街道今年最大的民生工程,在市城投等单位的大力协助下,这个百姓期盼了近20年的征迁工作正式启动了。再过几年,这里要建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同时将充分利用地下空间,造一个大型停车场,完善区块内公共停车功能。
三里亭南区块,迎来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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