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基础还需进一步加固

　　编者按：今年上半年浙江生产总值38717亿元，同比增长6.8%，经济恢复速度有所加快，经济运行整体回升向好。但外部环境复杂严峻，稳增长难度依然不小。本报推出“十问十答丨半年度经济形势系列报道”，针对当前经济运行中的热点难点，记者与长期关注浙江经济的专家学者与企业家开展探讨。

　　浙江在线7月24日讯（记者 郑亚丽）今年来，我国经济逐步摆脱疫情影响，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5.5%。浙江生产总值上半年同比增长6.8%，经济运行整体回升向好。

　　全球经济增长放缓，中国经济保持了“稳”的态势，展现出巨大的发展韧性。但具体来看，复苏基础还不稳固，推动经济持续回升向好还需加力。在复杂严峻的外部环境下，当前经济走势如何，突破的关键点在哪？本报记者采访了经济学家、如是金融研究院院长管清友。

　　记者：上半年中国经济表现如何？

　　管清友：上半年国民经济恢复向好，不过尽管二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6.3%，但要考虑到去年同期0.4%低基数的事实，经济复苏基础还需要进一步加固。

　　我从两个具体的经济现象，来说明当前的经济形势。

　　一是口红效应——消费在分化，指向内需疲软。在经济下行周期，居民收入与储蓄水平难以支撑买车、购房等大宗消费，这部分节余下来的钱就可以用于消费所谓“负担得起的奢侈品”，比如口红、数码产品等。上半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8.2%，但两年复合增速仅为3.75%，远低于疫情前增长水平（2019年增长8.0%）。可见上半年数据呈现的是短期补偿式消费。尤其是不动产市场表现低迷，也侧面印证了国内需求的疲态。

　　二是企业“穷忙”——企业利润与投资出现矛盾，指向产能过剩。我们在调研中发现，不少企业反映订单仍有但经济效益差了。宏观数据也能佐证，今年1至5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总额同比下降18.8%，尽管上半年这一数据迎来逆转，同比增长1.0%，但和制造业投资的较快增长相比，产生了一些背离。一方面受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和国际关系影响，尤其是美国“友岸外包”影响，墨西哥和加拿大对美出口日益超车。另一方面是疫情期间，中国受益于疫情早期的“替代效应”，吸纳了全球制造业订单，短期的超高投资，导致周期过后的超高产能，进而拉低企业的经济效率。

　　浙江上半年生产总值同比增长6.8%，成绩不错，但随着外部环境更加复杂严峻，经济复苏基础有待夯实。工业是区域经济的基础，去年浙江经济增长的动力主要来自工业，但今年上半年浙江工业增加值增速仅为4.4%。在出口上，浙江6月份出口增长转入下降区间，上半年规模以上工业出口交货值下降7.9%，这对外向型经济大省的浙江来说，产业上下游都会受到影响。

　　记者：当前可以从哪些方面提振市场信心？

　　管清友：尽管上半年宏观数据不错，微观体感上却不尽如人意，市场信心不足，关键是缺乏稳定的预期。

　　疫情3年，给民众带来了太多不确定性，导致预防性储蓄明显上升，上半年人民币存款增加20.1万亿元，同比多增1.3万亿元。尤其是房地产市场，房价上涨预期不再，叠加未来收入增长预期不佳，居民在消费上更为保守。对企业来说，疫情带来的疤痕效应，冲击了企业的资产负债表和风险承担意愿，加之目前国内大量产业产能过剩，导致企业不敢贸然投资，上半年民间投资下降0.2%就能说明问题。

　　提振消费信心，释放消费活力，关键是让老百姓有收入、愿花钱。首先，可以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高收入群体的消费边际在递减，大多数居民想消费却没钱，所以快速拉动消费最直接的办法是，给中低收入群体及脆弱群体发钱。其次，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目前我国的第一次分配，在政府、企业、居民三者之间，前两者占比过大，老百姓获得太少。第三，开展农村土地制度改革。2022年我国农村居民人口达4.91亿，农民的消费增长是全国扩大消费最可观、最有潜力的部分，但偏低的收入限制了他们的消费能力。开展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可以激活农村资源，推动乡村经济发展，进而形成新的增长动力。

　　提振企业信心，我认为要围绕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内扩外拓。

　　对内，必须要形成强大的国内经济循环体系和稳固的经济基本盘，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

　　对外，随着美方执意把中国当成最主要对手和最大地缘政治挑战，中国出口导向型的发展模式需要做出转换。未来，一方面中小企业要更多地走出去，到国外投资设厂，抢占海外市场，从而形成新的外贸模式。另一方面，在欧美市场出现衰退的过程中，上半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增速接近两位数，可谓西方不亮东方亮。再者，可以通过增强工作的互动性来增强决策的科学性，建立健全政府与民营企业、外资企业等各类企业的常态化沟通交流机制，为企业提供一个有连续性和稳定性的政策环境，进一步提振信心、稳定预期。

　　记者：当前中国正处在经济恢复和产业升级的关键期，可以从哪些方面进行突破？浙江能做些什么？下半年发展预期如何？

　　管清友：今年以来，全球经济增长低迷，主要经济体增长乏力，但中国经济的基本盘仍然扎实。要论未来如何破局，我认为要靠创新。在从高速发展迈向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如何应用技术，提升全要素生产力，实现弯道超车，是我们面临的挑战，也是机遇。

　　这些年，中国在科技领域进步非常大，应用型创新做得很好，但现在需要的是从0到1的颠覆式创新。创新不是一蹴而就，前提是要创造允许试错、容错的宽松环境。中国的新能源汽车发展这么快，就得益于宽松的创新环境。

　　对浙江来说，今后首先要围绕创新，走技术驱动型的产业升级之路。企业是创新的主体，作为民营经济大省的浙江是有优势的，要充分发挥他们的能动性，加强核心关键技术攻关。与此同时，浙江要做好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建设，以高水平学科建设为“两个先行”提供战略支撑。

　　其次，要继续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做大做强“地瓜经济”，鼓励产业和资本出海，构建全球化产业链，打造市场和资源“两头在外”的高增长模式。政府也要为企业走出去做好服务。

　　此外，做好引进来的文章，进一步优化提升营商环境。近期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以及浙江提出的营商环境优化提升“一号改革工程”，都指明要全方位营造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政策环境和社会氛围。民企众多的浙江，更要以此来提振民营经济信心，进一步激发民营经济发展活力。

　　对于下半年经济复苏的预期，我觉得主要在几个方面。一是疫情导致的疤痕效应，下半年会逐渐修复。第二，很多行业的库存周期进入中后期，到了主动补库存的时候，可能会对经济形成一定的支撑。第三，通过一些宏观政策和设计，减缓地方债的压力，积极的财政政策会逐步显示效能，支持经济逐步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