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面试、求职，怎么就背上贷款了呢？”
近日，在杭州的求职者南理（化名）似乎掉入了“培训贷”的陷阱。
据南理描述，自己应聘的是直播运营助理，经过面试后就接到了公司通知报到。
入职后才发现，像他一样的“小白”，需要交纳15800元课程培训费，培训一个月后才能上岗。这笔培训费，还需要贷款分期支付。
之后，南理发现培训质量不佳，但这笔“培训贷”让他犯难。据其介绍，和他同一批还有不少一样的学员，都面临“培训贷”的压力。
4月9日，潮新闻记者通过对话几位求职者并走访公司，深入了解情况。
辞职来杭、面试通过
喜悦之余却收获万余元“培训贷”
“我是通过一个直聘软件，联系上的这家公司。”因为对当时的工作不太满意，25岁的南理一直在招聘软件上投递简历。
3月初，一位南理曾投递了简历的公司负责人（自称小洁，后以此称呼）添加了他的微信，邀请其参加运营助理的面试。
根据聊天记录，小洁提供给南理的职位介绍：助理薪资，底薪3000元，有提成；后面可以根据个人能力，进一步提升为初级运营师或成熟运营师，工资也可以提高到7000-15000元不等；工作时间为早十点到下午六点，大小周，交社保。
聊天截图 受访者提供
3月5日，南理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前往面试。面试过程十分顺利，“当时主要问了对运营了解多少、家庭情况等一些常规问题。”南理还在网上搜索该公司信息，并在公司里转了一圈，“有直播间，办公室很多，公司规模挺大，看起来挺正规的，我也就放下心来。”
第二天，小洁便通过微信通知南理面试已通过，可以带身份证、银行卡来公司报到。因为有事，隔了两天南理才去报到。
聊天截图 受访者提供
“当时没有让我签任何劳务合同，说还有一个月的培训。”南理说，公司给出两种方案，一种是不接受培训，没有带教老师，工资3000元每月照发；另一种是交纳15800元的培训费，培训期间会提供一个月的生活补助，培训结束后有更好的岗位。
对于为什么需要贷款支付培训费，小洁给的理由是，希望可以把他们留住，怕工作培训完，不满一年就离职了。好不容易获得工作机会，南理格外珍惜，便根据公司提议、通过“即分期”APP办理了贷款。
根据贷款订单显示，南理支付的是运营高级班，价值15800元，商户名称为“杭州设觉文化”，每月需还款1493.62元。“当时提供了银行卡、身份证，贷款就办下来了。”
但是，过程中公司也并未和南理签订任何的培训服务协议或者合同，只提供了一份《告知函》。告知函中提到，学员自愿选择合作平台分期支付，如同意进行分期培训，分期贷款产生利息将由个人承担，但如若三个月内结清所有学费，所有利息将由本公司承担。
告知函 受访者提供
在《告知函》中，并没有规定培训内容、培训时间、费用组成等等。落款栏也仅有南理的签字、手印，并未有任何公司落款或者公章。
大约学习了半个月，南理觉得培训质量不行，“只讲授内容很粗浅的PPT，也没有实操，带教老师还时常不来。”为此，他向小洁提出中止培训，但这15800元的贷款，却让他犯了愁，“啥都没学到，还背了一屁股债。”
“面试时候说的是培训费从工资里扣，每个月1000多块，连续扣12个月，没提贷款的事。”另一位应聘者听说要缴纳培训费，转头就走了。
现场走访令人迷惑
17楼到底是哪家公司？
南理介绍，这家公司名称为杭州魔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地址位于杭州市钱塘区龙驰科创园A座17楼。
根据企查查APP显示信息，这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并未包含培训服务，注册地址与南理面试培训的地址不一致。
4月9日中午，记者来到龙驰科创园A座。一楼楼层索引屏幕上标注着17楼为杭州魔喵科技有限公司。
检索牌 俞倩玮/摄
但是，当记者上到17楼后，发现公司前台悬挂的是“紫火传媒”的标志。
前台工作人员表示，“魔喵已于2023年年底搬走，新公司是3月初成立的，logo是前两天才挂的。”
对于南理，该工作人员有些印象，并表示小洁不在，“她不是我们公司的，也好几天没见了。”
经过相关软件，查询到杭州紫火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成立于2024年3月7日，股东为刘某和郑某。其中，郑某和直聘网站上一位标注为“杭州魔喵”的人事主管同名。
现场，前台还提到，“小洁带学员过来，我们接待，在里面参加培训。”并表示记者可以到办公场地去看看真假。
17楼前台及紫火传媒标志 盛锐/摄
一整个17楼都属于紫火传媒，分为总经理室、总监室、培训室以及多个会议室。在培训室，还有7位正在接受培训的学员。简单询问，这些学员均表示，自己都是由小洁招聘进来的，都办理了15800元的培训贷款，目前正在进行课程培训。
此外，学员们还提到，小洁曾口头承诺：培训结束后会提供一份工作。
培训室和学员 俞倩玮/摄
现场，记者还遇到了一位自称培训讲师的男子。他提到，自己有5年从业经验，半个月前通过直聘软件应聘了“魔喵”的培训讲师。
不过，该讲师也提到，“到目前为止，没有签过劳务合同，工资说是月底发。”
当记者问到培训课程情况，培训讲师说，“我自己从网上整理些资料，比如直播、短视频的，再去进行培训。”
目前，“魔喵”的相关职位已在该招聘软件上检索不到。
杭州魔喵的人事主管和紫火传媒的股东同名
用工合同、培训合同皆无
听听招聘单位怎么说
走访期间，南理接到了小洁的电话，并表示“其存在违约行为，且干扰了她公司的正常经营。”
在进一步沟通和交流下，当天下午记者见到了小洁。
经过了解，小洁即王某，为贷款合同的签约方“杭州设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总经理、法定代表人。从2023年6月至今，该公司曾两次变更注册地址，分别从临平变更至了钱塘，再变更至拱墅。
小洁介绍，公司是今年刚开展的培训业务，包括南理在内均为第一批学员，“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几个学员，肯定不是主业。”
在4月初，小洁曾和南理就培训费用的问题进行了沟通，并在公安机关的调解下，达成了一份协议。协议中提到，由小洁方还清南理的贷款费用，南理转账8000元用于支付半个月的培训费用，同时小洁方还附加了两个条款：“不得和其他学员联系，只能和小洁联系；不得做对公司不利的行为。”
这也是为什么电话中，小洁提到南理有违约行为。
在进一步的沟通调解中，小洁承认自己曾承诺一个月培训结束后将介绍工作。
为什么没有签订服务合同？小洁解释到，“我们都是培训结束前在签订合同。”但是，小洁也表示，培训以及贷款都是在对方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又能帮谁做决定呢？”
对于和魔喵的关系，小洁说自己是租用了他们的场地，“讲师也是委托他们招聘的。”但并没有进一步解释为什么讲师没有签订劳动合同。
在调解过程中，如果南理对培训质量以及相关公司有异议，民警建议其向法院起诉。
随后，记者也联系钱塘区市场监管局。
在了解了相关情况后，工作人员也对该公司进行了现场检查，“杭州魔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确实已经搬离该场所。杭州设觉文化租用了紫火传媒的场地，并为实际运营方。”
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建议求职者在求职过程中，进一步了解清楚公司和岗位，“存在金钱交易的行为，要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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