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杭州,寒意渐浓。
不少北方的城市已经供了暖,澡堂子的生意也跟着“热”了起来。
但在杭州,对于很多老人和北方人来说,洗澡是个不小的难题——老人洗澡怕冷、怕滑倒,北方人惦记着那份澡堂子里热气腾腾的舒坦。
如今,家家户户基本都有自己的浴室,街上也多是装修精致的汤泉馆,洗一次动辄上百元,那种几十块就能泡、能聊的传统大澡堂子,是越来越难找了。
不过,记者也发现,在杭州的老巷子里还有几家浴室在坚守,为需要的人留着一方热乎地。

开着老小区附近的华德池浴室。见习记者 王伊灵 摄
开了23年的老浴室,靠季节和天气吃饭
却不敢轻易涨价
上城区双菱路上的“华德池浴室”,便是其中之一。
这家开了23年的老浴室,至今仍维持着35元浴资的“地板价”,且不限制时间。

华德池浴室的价目表。王伊灵 摄
老板徐永丰是台州天台人,原先是跑远洋的船员。2020年,徐永丰从父母手中接过这份事业,一干就是五年。“爸妈年纪大了,我就回来接手,继续干下去。”徐永丰说。
五年间,他没少折腾:把烧煤的锅炉换成了空气能热水器;女浴室的客人越来越少,去年,他大手一挥,干脆改成了休息区,客人夏天可以在这里吹空调,冬天可以取暖,可以休息也可以聊天到深夜。
上午十点,华德池浴室刚开门不久,就有几位老人拎着洗漱袋陆续到来。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居民,轻车熟路地换鞋、进更衣室。“天冷了,家里洗澡容易感冒,这里舒服点。”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边说,边熟练地换鞋进门。

华德池浴室的前台。见习记者 王伊灵 摄
徐永丰坦言,如今公共浴室的客流已不如往昔,现在平均一天四五十人,夏天只能维持二十人左右,大部分还是来休息区乘凉的,“这行靠季节吃饭,也就冬天的三四个月能有微利,其余时间几乎要贴钱维持。”
去年,因各种成本上涨,他将浴资从30元调整到35元,也犹豫了很久:“怕有老人涨价之后舍不得来。”
白天老人多,晚上年轻人多
北方人来杭第一件事:找澡堂子
华德池的一天,分属两批人。白天属于老人,他们在这里泡澡、闲话家常;晚上属于年轻人,从北方来的务工者更多。
每天下午三点,是澡堂里老人最多的时候。他们不赶时间,洗完澡在休息区喝茶聊天,也有人纯粹是来“暖一暖身子”。澡堂成了他们的社交客厅,这种热烘烘的氛围是家庭浴室无法替代的。
到了晚上七八点,在杭州工作的年轻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从北方来的务工者是晚间的常客,他们常常下了班,来这里泡个澡、搓个背,放松休息。

女浴室改成的休息室。见习记者 王伊灵 摄
32岁的小齐是山东人,他租的房子在顶楼,热水器老旧,“冬天洗澡要等上半小时,还只能洗十分钟。”于是,他习惯天凉后每个月都来华德池两三次,再找师傅搓个背,“洗完浑身都松快了,比在出租屋舒服一百倍”。
小齐笑着说,他刚来杭州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找“杭州哪里有澡堂子”,“我们北方人就好这口,泡个澡,感觉像在家一样。”有时候他还会带工友来,几个人洗完澡在休息区聊聊天,“这是我们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
澡堂生意越来越难,大多赔钱关门
华德池:有人需要,我就再坚持一下
华德池浴室能从2002年开到现在,已属不易。在杭州,这样的传统公共澡堂越来越少。徐永丰说,现在杭州本地还在坚持一手经营的公共浴室已所剩无几,不少澡堂都因难以经营而陆续转手或关闭。
上城区的“春晨洗浴”刚开业满两年,浴资夏天是35元,冬天是45元。老板李家国坦言,澡堂自开业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如果明年还不能盈利,就只能考虑转让了。”

春晨洗浴的休息室。见习记者 王伊灵 摄
他说,“杭州没有北方那样的洗浴文化氛围,年轻人更愿意花上百元去新式汤泉馆,而老人又觉得45元不便宜,客源越来越窄。”他原本从事酒店行业,转行开澡堂后,才意识到这一行的艰难。
徐永丰也告诉记者,目前仍在营业的传统澡堂,经营者大多与他情况类似——或是从父辈手中接手,或是于心不忍看老人无处洗澡。“真想靠这个赚钱的人,早就转行了。”
有人不解,既然不赚钱,徐永丰为何还要坚持?
他的理由很简单:“有人需要,我就不关。”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有十几年的老顾客说,你要是关了,他们冬天就真没地方洗澡了。”华德池的客人以周边老年居民为主,其中不少老人甚至辗转乘公交而来,一洗便是十几年,彼此早已熟悉,像老朋友一样。
这些老人大多住在老旧小区,洗浴设施简陋,冬天洗澡反而容易滑倒或受凉;而外来务工者居住的群租房,热水供应也经常不太稳定。公共浴室成了他们冬日里唯一暖和、安心的选择。
徐永丰说,“只要还能有点微利,只要他们需要,我就会一直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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