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也要AI了吗

　　你会花费一顿火锅的钱，买一台AI玩具陪着自己吗？

　　走进华为线下门店，一排毛茸茸的“智能憨憨”只端坐在那，便吸引顾客驻足。这款售价399元的AI玩具，预售首周销量突破10万台，二级市场甚至出现溢价50%的“炒货”现象。它不仅能陪聊、回应触摸，还会记录用户的作息与喜好，被不少打工族“种草”，视为“情绪垃圾桶”“电子止痛药”。

　　也不止华为，今年的科技展会上，AI玩具频频亮相：从年初日本机器人公司Yukai Engineering推出陪伴型机器人“Mirumi”，到7月中兴通讯在2025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展示的AI宠物“麻薯”……科技巨头频频跨界：今年6月，OpenAI与芭比娃娃制造商美泰公司达成合作，计划推出集成ChatGPT技术的AI玩具——AI陪伴的“主流化”似乎多了两项确凿的证据：科技巨头都在琢磨AI玩具，也的确有不少人愿意花钱买这份电子陪伴。

　　有人感叹，早先被标为人类独有的精神领域，就连我们的那点小情绪如今都成了AI进军的地方。

　　不过，细究市面上的AI玩具，万变不离其宗：它们都依托大数据分析与智能算法，核心是一个经过海量训练的“大脑”。

　　面向儿童的AI玩具虽被誉为新一代“带娃神器”，但并不复杂，业内人士称孩童对话多简单，一般现有通用大模型基本能满足，“门槛没有想象得高”；面向成人群体的AI玩具，也不像时下风行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比拼“谁更聪明”，核心卖点几乎都是“缓解孤独”。

　　而且，如今接入的大模型再先进，面对超长序列时，注意力机制也会衰减，一旦对话超过十几轮，AI仍会“健忘”：比如用户先说过自己的预算在500元，第五轮时，AI仍会推荐价格过高或过低的产品。而当用户提醒“基于我一开始说的预算”，模型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类似人类的“近因效应”：对新近事印象深刻，久远信息却被遗忘。

　　但不少用户表示：正因为AI玩具“不够聪明”，偶尔的哼唧或震动，更让人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机器，而是会笨拙回应的小生命。这种“不完美”反而成为情感投射的入口，产生怜爱、惊喜、治愈等独特的情感体验。

　　诚然，和AI互动还是人类刚学会几年的技能。我们尚未摸索出一套和AI对话的“边界”。当AI介入被我们标为人类独有的精神领域，而且这种接入变得“随时随地”，让这个问题变得更复杂：AI能走到哪一步？什么都AI了，还要人做什么？

　　这话听着吓人，但仔细一想，AI那点本事，追根究底全是人教的：它的算法是人写的、数据是人喂的，技术虽在进阶，但就像AI玩具，它能记住你爱甜还是爱辣，却永远不懂你为什么深夜无眠；它能讲话逗乐，但不懂你听到某首歌时突然涌上心头的滋味。

　　这份人情，AI学不来。

　　更关键的是，AI得有人管着。它像个能干却不懂事的孩子，能助人，也会闯祸。耶鲁大学心理学教授保罗·布鲁姆便曾警告：“如果AI彻底消除孤独的痛苦，人们可能会失去自我反思和改善人际关系的动力，真实关系的价值也会被削弱。”

　　更何况，这样的“陪伴感”还要靠续费维持——目前市面上的AI玩具多是“硬件销售+内容/功能订阅服务”的双重商业模式，试用期过后，与AI玩具聊的每句话都是钱。

　　说到底，机器可以精准，但学不会温柔；可以聪明，但理解不了人为何愿意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或许正是这些没来由的善意、“不划算”的执着，是我们生而为人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