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桓作品 王冕《梅花诗》
浙江在线7月3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林梢青 通讯员 付玉婷)一个完美主义者的展览上会出现什么?
答案居然是碎纸机。
这是昨天刚刚在杭州西湖畔芸廷小坐开幕的“起落微茫——李明桓小楷书法展”上的一幕。
李明桓是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的青年教师,展览开始前,他将部分自己认为不完美的作品,当场用碎纸机“销毁”。
这在现场观众看来,很是心痛,但在李明桓看来,这只是“为了留下最好的作品”。
这也是为什么现场三十件作品整整耗费了两年准备的原因之一。每一件展出的小楷作品背后,还有上百张“废品”,其实也只是不符合他自己最高的要求。一幅近6000字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他整整创作了半年,才有了最满意的一张。
为什么选择做这样一场高难度的展览?
李明桓说,小楷是传统书法中很贴近个人内心的一种创作。之所以选择写小楷的一个理由,是他期待以此来实现一种“视觉转变”——让审美从粗放走向精微。
于是,这场展览,让每一个感知的人,都静了下来。
回归慢生活的传统书写
许多人对李明桓的认知,源于G20央视直播室——那一次,他被邀请向全世界介绍中国书法篆刻,现场书写了“杭州”两个大字。更多时候,他的名字出现在国内外书法、篆刻艺术群展中。
他很年轻,80后生人,但履历丰厚,从本科起就师从书法家祝遂之教授,是书法学博士、中国美院书法系教师,亦是最年轻的西泠印社社员之一。
要办一场小楷的专门展相当不易,一来小楷作品受制于空间;二来要创作好的小楷作品费时费力;最难的是,小楷创作有局限性,既要根植于传统,又要呈现出独有的个人风格面貌,这需要很强的驾驭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人专门做一场小楷书作展的缘由,对于书法家而言,这性价比很低——费时、费力、费神。
但李明桓挑战了这一高难度。“我想通过这样的书写,让习惯于快节奏生活的人们体味慢下来的感觉。”谈到小楷,他提到了一些关键词:精微、慢、安静、个人、内心……
所以,这样一场展览带给观众的不只是书法、艺术上的,它更指向你的内心。
一次源于访碑的情有独钟
“十五年前,进美院书法系的第一堂课,就是楷书,正是我后来硕士、博士阶段的导师祝遂之教授主讲的。”李明桓回忆。
之所以将楷书作为起点,因为这是所有书体中包含技法最全面的一种书体。
李明桓在此后十余年的学习中,对此体会越来越深。他特别强调了小楷在书法史上的地位:“这是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各家都关注的一个重要书体,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楷书逐渐成熟,唐时发展至顶峰。”
在西安碑林的时候,他发现初唐楷书单字多为三厘米见方,这比平常折来练字5~7厘米的毛边纸格子小了一大圈。他琢磨着:“如果要接近古人的状态,是否从’形’上就要接近原作,也可以写得一样小呢?”
从那时候起,李明桓开始练三厘米左右的楷书,在逐渐将字写小的过程中,他也越来越关注古代小楷作品。但他深知,小楷绝不只是把楷书写小而已。
从本科到硕士再到博士至今,李明桓试着慢慢厘清楷书发展过程中各家风格的演进和学术脉络,体悟到大小楷之间的关联和突破口,同时又将实践与学术研究相关照——近年来搜寻到新近出土的唐代碑刻拓片,也让他对唐代书法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如他所说:“我的书写状态来自我对古人的理解。这里有从古人而来的传统,也有我个人的审美风格。”李明桓的小楷,根植于传统,亦包含了专属于他本人的审美理解。
越来越小众的书写
如今,写小楷的人越来越少了。李明桓说,这里面有历史流转社会情境的转变因素,也有当下人心态改变的关系。
明末清初之后,建筑空间变大,纸张材料、质地、大小也相应改变,小楷逐渐不再是主流。
在快节奏生活的当下,写小楷更成了一件小众的事。
但李明桓始终很享受。写小楷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在书房,关上门,放一点点轻音乐。他说:“这也是小楷与书写其他书体不一样的地方,它更需要安静,稳定,它需要你放空身体,屏心静气地去找准书写的节奏。”
另一方面,小楷包含的技法丰富。“技法的学习是没有底线的,需不断完善,楷书是一个很好的完善媒介,你能够很安静、很细致地去思考书法的技法层面。”
很多人对小楷的理解还只停留在“小”、“慢”上,这还只是最浅层次的理解,李明桓说,“其实快慢也好,心境也好,这些都不是问题。最高层次是写小楷和行草书没有任何差别。”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正是他追求的状态。
完美主义者的审美世界
李明桓是“典型的处女座”——这个星座的特质一面是洁癖、挑剔;另一面则是勤奋、律己、完美主义。
当这些特质在创作中被放大,你会发现原来方寸间的小楷存在无限可能。尤其在展览现场,你能体会到这个准备两年多的展览中点点滴滴的匠心。
长条形的《琵琶行》,跌跌宕宕的小字从高处落下,正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墨绿纸书写的《梅花诗》字与字间错落留白,扑面一股凌霜之气;再有那件《闲情赋》,前后特意用更小一号的字附上序、五名家点评;《桃花源记》被刻意分段了,书写在洒金纸上,更多了几分清秀。
在书写的纸张上,也花了大心思。30件作品每一件都是不同用纸,有不少是从海外特意带回的纸,各种颜色、纹路、材质,这本身就为创作增添了更多小趣味。
为了贴合作品的气息,前后更是找了不少装裱师傅,力图延续唐宋的装裱风格。几经曲折,终于通过友人在日本找到了理想中的材质。
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源于传统——内容和形式相得益彰,李明桓说,这才是古人口中的“文质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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