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左举火炬的是张蜀。
胡凤娣给“星儿”过生日。(本人供图)
浙江在线7月20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钟卉)这也许不是杭州第一次有火炬接力的运动会,却一定是杭州300余名“星儿”们的“第一次”。
昨天,朝晖中学,下城区“欣莹杯”特奥运动会,20名火炬手之一、罹患唐氏综合征的张蜀,在由爱心人士组成的护炬手陪伴下,挥着小手,将火种传递给下一位接棒的、后天性重型障碍性贫血患者王知意。
“我完成了!”33岁的张蜀眯着眼,一脸灿烂。
我们把自闭症、唐氏综合征、脑瘫等智力残疾的儿童叫作“来自星星的孩子”。
对这些大部分时间被“藏”在家里的“星儿”们来说,运动会,是他们建立信心的珍贵舞台。
今天是全国特奥日,让我们抽出一点时间,来关注这群特殊的孩子。
坚持还是放弃,都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这么重要的运动会,意意的父母还是太忙没来。”操场上,满头银发的李素瑛,欣喜地看着孙女能平稳地用球拍托乒乓球绕圈。王知意今年17岁,奶奶李素瑛71岁。孩子3岁时,被检查出患有白血病的姐妹病——重型障碍性贫血,通俗地说,就是身体不能自主造血,血一用完就会休克晕倒。这种病治愈率低,死亡率高,会导致孩子自幼智力低下。因时常缺血,王知意右眼已失明。
“血一‘干掉’就要去医院输血,最早是半年一次,后来发展为一个月、半个月、一个星期、甚至两天一次。”李素瑛说,治病的那几年,她独自一人背着孩子,住遍了儿保、省人民医院、浙一、浙二,最后辗转到北京。
家人撑不下去了,但李素瑛坚决不允。
她仍记得自己跪在北京医生的面前,不停磕头,“我当时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孩子救活带回去。”
在老人的坚持下,王知意做了三次骨髓移植手术,身体终于能造血了。十年求医路,祖孙俩几乎每一天都是在病房度过的。在北京手术的8个月,李素瑛一下瘦了20多斤,满头青丝换白发。
“交的不是一万两万,移植一次就要二三十万,加上平时吃的药,花掉的钱垒起来比电冰箱还高。”李素瑛说,那是老两口一生的积蓄,本想退休后置换大一点的房子,“现在也无从谈起了。”
然而手术成功不意味着解脱。王知意的诸多后遗症,依然困扰着李素瑛。
王知意会突发癫痫,倒地抽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李素瑛时时刻刻要在孙女身边盯着。除此之外,王知意还有肢体不协调等问题,至今她记不住回家路线,不会算账买东西,有突然的响声时,她还会摔倒。
“背着孩子去学校,上了一节课她就晕倒了,老师很害怕,让我背回去。所以17年来,孩子没上过学,都是我自己教的。”
对于一个步入古稀的老人,要照顾老伴,还要照顾特殊的孙女,个中的艰辛,一言难尽。李素瑛说,即使生活不易,情绪也不能流露出来,孩子会知道的。“别看孩子智力低下,非常懂事非常敏感。”在北京换髓时,孙女在层流室插管,两人两个月隔着玻璃不能相见。“有一天,她写了封信托护士带出来。当天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她歪歪扭扭写道‘奶奶我看到你头发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奶奶,我大了以后一定要对你好’。”李素瑛眼泛泪光,“护士看了都哭了。”
在朝晖中学的操场上,参加特奥比赛孩子的家庭,大部分有着和李奶奶相同的故事。日复一日艰难而琐碎的生活,让很多家长都挣扎在崩溃的边缘。对他们来说,坚持还是放弃,都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孩子会和我吵架了,让我挺高兴”
特奥会这天,下城区特奥会发起人、欣莹爱馨助残中心创办人胡凤娣39度高烧已经三天,“孩子们的大事,爬也要爬过来。”
跟随胡凤娣半周,记者见她酷暑中连轴转地联系场地、敲定细节,事事亲力亲为。“胡姐的身体不好,有个外号叫‘林妹妹’,她这么拼,不病才怪”。一名志愿者告诉记者。
这是“欣莹爱馨”第二次举办特奥运动会。
胡凤娣是民生药厂的一名普通退休工人,每月的退休工资不算高。从2014年创立助残中心至今,她坚持不收孩子们分文费用。3年多来,她和志愿者带领着20多个特殊孩子,每周两天舞蹈课,一天手工课,另外还会举办夏令营、参加汇演等,9月份,她将带领22个特殊孩子登上北京人民大会堂的舞台献舞。
“对‘星儿’们来说,杭州有特殊学校,但是特殊学校只能上9年,孩子毕业了就会无处可去,不少被锁在家里。最初我是作为一名志愿者帮忙,后来想成立这个中心帮助他们。”
王知意就是这个中心的受助孩子之一,李素瑛说,“2015年我带着意意来,当时是押着她来,要哭的,走路都要搀着我的手,到现在走路轻盈、爱说爱笑的样子,变化非常非常大。她如今把这里当作是学校,两天不去就想。经常发短信给‘胡妈妈’:我想你们了。”
李素瑛回忆,2015年第一次运动会,王知意上台唱了首歌 《朋友》,她说我想有很多朋友。“我当时都愣了。这在以前不可以想象的。我真的很感谢胡妈妈。”
另一名“星儿”家长许婧妈妈告诉记者,只要带她来上课,心情就开朗许多。“以前生气了不声不响,遇到事情就闷着,现在会和我吵架了,这让我挺高兴的。”
未来,是很多家长们不太敢想的两个字
3年下来,为了组织各类活动,胡凤娣自掏腰包的钱超过了6位数。“说实话我不知道办一个助残中心这么累,以前我们做自愿者,愿意捐多少就捐多少,没压力,现在除了社区拨的第一年的5万元,还有后来每年的3万元资金,其他费用要自己掏。”
钱没少花,委屈却没少受。2015年自闭症日胡凤娣办了一次活动,她花了2万元,舞台场租6000元,胡凤娣的朋友董博告诉记者,当时几个在场的朋友觉得她不容易,几个人临时捐了5600元,想为她抵消场地费。不料这事被人举报,说她利用孩子拉赞助。“我当时哗地眼泪就下来了。我自己拿出钱的时候没人看到,朋友捐了钱专款专用还要被举报,我觉得自己要干不下去了。”不过,在丈夫和志愿者的劝说下,她才继续干下去。“但是从那以后,我看到钱就犯怵,都让爱心人士直接买成孩子的衣服给我。”
胡凤娣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从小被宠着。家里是个宝,如今做助残中心,早出晚归,被各种甩脸,甚至没有时间关心90岁高龄的父亲。
老公说,这几年她看上去老了很多。
胡凤娣有时问自己,“我在干嘛啊?退休不游山玩水,每天自讨苦吃,究竟值不值得?”
她说,到现在自己都没想通答案。但在看到这些自闭症状的孩子,似乎又有了答案。
由于目前孩子们的活动场所不固定,“每天都像打游击,今天借社区的排练厅,明天借老人院的地下室”,胡凤娣希望能借钱报向社会求助,“能否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固定的场所,哪怕是废弃厂房也行。”她说,这样,没有文凭的孩子们就有固定的地方长期学习、做一些手工活,未来能养活自己。
因为“未来”,是像李素瑛奶奶这样的家长,从不敢想的两个字。 (应受访者要求,部分为化名)
胡凤娣有时问自己,“我在干嘛啊?究竟值不值得?”
她说,到现在自己都没想通答案。但在看到这些自闭症状的孩子,似乎又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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