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97岁的饶宗颐辗转沪杭二地。他是继第四任社长沙孟海之后,二十年来首位踏访孤山社址的西泠印社社长。杭州日报记者随行采访,记录了大师在杭在沪的点点滴滴。六年后,饶公以百岁高寿驾鹤西去,我们重读当年的采访札记,谨以此怀念先生的风骨。
2月6日凌晨,西泠印社社长、香港中文大学荣休讲座教授饶宗颐先生于睡梦中安详逝世,享年105岁(根据饶宗颐先生家乡习惯,虚岁年龄加三岁)。
作为当代中国硕果仅存、绝无仅有的百科全书式的古典学者,饶宗颐学贯古今,打通中西,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书画金石,无一不精,甲骨敦煌、梵文巴利、 希腊楔形、楚汉简帛,无一不晓。在这个时代,要找出这样一个在传统经史研究、考古、宗教、哲学、艺术、文献以及近东文明……那么多学科领域都有重要贡献的学者,似乎已不太可能了。
对杭州人来说,这位学术宗师是亲切的。
2011年12月,西泠印社选举时年96岁的饶宗颐为第七任社长。学术宗师与“天下第一名社”相遇,成为一时佳话。就任社长时,饶公唯一的顾虑是:“年纪大了,就怕不一定能为印社做出多大贡献”,话说如此,他又壮志满满:“我对西泠印社的未来有一个希望,就是再扩大一点。努力向国际拓展,进一步弘扬学术与艺术,达到它的世界性。”
2011年7月,国际天文联盟批准将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发现的小行星命名为“饶宗颐星”。
如今,饶公已如行星般远离人间,只留下文章书画,供人瞻仰与怀想。
2月7日起,西泠印社在孤山社址(孤山路31号)柏堂设立饶宗颐社长灵堂,接受社员与社会各界人士悼念及挽联。春节过后,西泠印社还将举办饶宗颐社长追思会。
西泠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陈振濂:西泠旗帜 “内力”强大
“饶宗颐先生的逝世,是国家文化的重大损失,而我们西泠印社中人最能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
在陈振濂看来,饶公担任西泠印社社长后,对西泠印社学术研究走出国门有巨大的推进作用。2016年,“篆物铭形——图形印与非汉字系统印章国际学术研讨会”成功举办,当前,印社又倡导社员把“一带一路”创作进中东、西亚地区的印章。这些学术上的“冒险”都与饶公不无关系。“他是西泠印社的一个标杆、一面旗帜。”
陈振濂说,西泠印社的历任社长跨时百年,在学术和艺术上各有千秋,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当社长前,他们都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师。担任社长后,又无不全心全意地捍卫西泠文化。” 陈振濂本人与饶宗颐相识多年,二人曾在香港中文大学短期共事。2011年10月,西泠印社同仁赴香港动员饶公“出山”,闲谈时,陈振濂历数了前任社长:说到吴昌硕、马衡、张宗祥等前辈,饶公频频点头;听闻沙孟海、赵朴初、启功的名字,饶宗颐不觉脱口而出:“老朋友!”随即,饶宗颐便答应了请求,“这是一种先贤和老友的感召,也是西泠文化的感召”。
2012年,在饶公在孤山柏堂当众书写“播芳六合”时,面对长约六尺的大幅宣纸,众人都为97岁的饶公捏了把汗,提出是否担心体力不支。饶公却说:“现在就写!” “饶公为人非常本真,很多时候,你会忘了眼前这位真实的老爷子是令人仰望的大师。”
西泠印社副社长韩天衡:学术无界 饶公不朽
如今的西泠印社副社长、著名书画篆刻家韩天衡,曾在1991年与饶公两度会面。当时,韩天衡在香港举办“韩天衡书画篆刻展”,时任香港中文大学教授的饶宗颐作为嘉宾之一出席了开幕式,并作为学术前辈,对韩天衡的作品表示了肯定。
几天后,韩天衡到香港中文大学开设书画篆刻讲座,又见饶老。当时饶公对韩天衡说:“你编著的《中国印学年表》,我已经用了好几年了。”韩天衡闻言颇受鼓舞,也深感饶宗颐治学领域之广。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2012年的“海上因缘——饶宗颐教授上海书画展”。
“饶老给我的印象是个不善言辞的学者,但他的学问艺术、道德文章却是金声玉振,播芳六合。他以如此高龄担任西泠印社社长,耗费心力做了许多引领工作,功莫大焉。生死有界,学术、艺术无界,饶公的著作和作品将继续留存于世,从这一点来说,他是不朽的。”韩天衡表示。
西泠印社副社长李刚田:博雅之社 古风代传
就任西泠印社社长后,饶宗颐曾说:“西泠近几任的社长,都不是刻印的。虽然叫印社,但应该有世界性的视野,扩大影响。”对此,西泠印社副社长、著名书画篆刻家李刚田深有感触。他和饶公触不多,但对这位国学大师一直感佩有加。
李刚田认为,西泠印社从来不是只关注篆刻技法的社团,而是“博雅之社”、“名家之社”、“天下之社”。吴昌硕曾在《西泠印社记》中说:“惟与诸君子商略山水间,得以进德修业,不仅以印人终焉,是则予之私幸耳”,也就是说,西泠印社中人不仅仅是印人,更是文人、君子、学者。“饶老凭借他的学者身份、学术地位和社会影响力,延续了西泠印社的这一传统。”
西泠印社副社长童衍方:斯人已去 风范长存
西泠印社副社长、著名书画篆刻家童衍方对饶公的学术研究最为钦佩。
此前由于饶公年事已高,且身在香港,同为社中人,也难得见面,但童衍方能深深感受到他对西泠印社满怀情感。“尽管距离遥远,饶公与我们之间一直互相关注。古语云‘仁者寿’,饶公无疑就是这样的仁者、寿者。斯人已去,但他的风范、德行和艺术将长存于世。”
富阳黄公望研究会副会长蒋金乐:“饶公匾” 意为启智
对传播文化、开启智慧,饶公从来不吝自己的笔墨。在杭州富阳,就有三家美术馆(博物馆)的大门口,悬挂着饶公手书的匾额,分别是“郁风苗子艺术馆”、“黄公望纪念馆”和“公望美术馆”。
郁风苗子艺术馆是为纪念著名画家、散文作家郁风、黄苗子夫妇建立的,两人生前皆为饶公好友。在2010年建馆之时,饶宗颐还欣然为纪念馆题匾。“黄公望纪念馆”和“公望美术馆”也先后邀请饶宗颐题写馆名。
据富阳黄公望研究会副会长蒋金乐介绍,2011年秋天黄公望纪念馆竣工后,需要找人题写馆名。于是,蒋金乐就想到了对黄公望和《富春山居图》卓有研究的饶宗颐。同年12月,饶宗颐成为西泠印社社长后,蒋金乐通过西泠印社,写信给饶公。“饶老是黄公望的研究者,也是大艺术家,只要我们把心愿转达到,他一定会答应的”。果然,不久后,“黄公望纪念馆”的墨宝就寄到了西泠印社,蒋金乐激动不已把它“请”回了富阳。
香港大屿山上,38株镌刻着斗大的《心经》全文的巨木是饶宗颐在2002年创作的,他说要为香港开启智慧。同样的,“饶公匾”的意义,亦为启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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