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林生活照  受访者供图

　　学军小学的小朋友在空中农场 摄影 张建平

　　2018年立春前，冰雪渐融，阳光正好。学军小学求智校区一群足球少年在绿茵场上奔跑，校园里仍有老师忙着期末收尾工作，校长张军林趁着中午空隙在校园各个角落转转，远远地看到我们来访，张校长热情地挥了挥手。

　　“走，带你们去校园里看看。”张校长穿着蓝黑棉服，低调亲和。穿过教学楼走廊，他指着悬挂在外墙上藤蔓：“你们看这是什么，紫藤花，2004年校园改建的时候种下的，现在都长这么好了，等到夏天开起来，非常好看。”校园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处场景，他都非常熟悉。

　　张军林，1999年从浙师大毕业，入职时被老校长杨一青一眼看中，进入学军小学教数学，之后担任学军小学副校长。2011年，张军林调任至转塘小学担任校长，2013年开始在育才外国语学校担任校长。去年8月，张军林重回学军小学当校长。“六年时间，我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张校长说到这，有一种回家的幸福感。

　　让整个团队更有凝聚力 在传承的基础上去创新

　　回到学军小学半年，这个学期忙了些什么？

　　张军林说，更多的是了解，很少去过多干预。出去六年了，学军发展很快，变化也很大。离开的时候是求智、紫金港两校区，回来时多了一个之江校区。六年前是50多个班，现在有101个班，共4500多个孩子，而教师人数也翻倍增加到280多人。现在张军林每周都在三个校区轮流办公，“我们不设总校，三个都是校区，统一领导，特色发展。”

　　这学期的重点主要有两项，一是管理团队的建设，让整个团队更有战斗力凝聚力。之江校区第一年纳入学校统一管理，三个校区有统一的标准，但允许有差异地发展。比如之江校区，处于美院、音乐学院之间，接下来的目标是要借助地理位置优势，打造成之江板块的艺术特色标杆学校。

　　第二项工作是教育信息化建设，大力推进教育+互联网，让整个校园的科技感不断提升，比如下学期会建3D打印教室、烹饪教室、精工教室等。

　　“今后的学校会越来越开放，打通有形和无形的围墙，让更多的社会资源进入校园。”

　　学军小学接下去的发展会怎么样？正要聊这个话题，老校长杨一青来了，这位70多岁的老教育家，精神矍铄。这么多年，不论刮风下雨，他几乎天天都会来学校，这已是杨一青老校长的生活习惯。

　　张军林说，老校长杨一青2002年提出了“教师发展的沃土，学生成长的乐园”的愿景，2006年，汪培新校长带领教师团队提出了“让儿童成为儿童”的理念。接下来学军小学大的发展方向不会变，在传承的基础上去创新，让老树发新枝、老树结新果。

　　“学军小学作为一所名校，是有底气的，这种底气也在于敢于坚持，不去赶时髦，不会有很多口号。这也是名校的一种传承。”

　　给每个孩子定制一把尺子

　　酝酿取消“三好学生”

　　这些年辗转在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之间，张军林说，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是和谐共存。公办学校是整个社会教育的基础，虽然面对不少约束，但照样大有可为，要想办法，不断找到发展点。

　　“说到这些，我很感谢这几年的经历，我待过的这几所学校，城里农村都有、公办民办都有、强校弱校都有、住宿非住宿都有。这些经历都是宝贵的财富，对我的帮助很大。”

　　说到学生的个性化发展，很多人觉得只有民办学校小班化才能做到，“什么是个性化？”张军林说：“遵循学生天性、尊重学生个性发展就是个性化，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多搞几次活动、多开几门拓展性课程。”

　　张军林说：“有句话叫‘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我对个性化教育的理解是，给每个孩子定制一把尺子。每个孩子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然后扬长，而现状是不少孩子都在补短，通俗地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个人觉得，孩子只要有一个方面的特长，将来一定不会差。”

　　“在推进评价改革的过程中，我们一直想做一件事情，取消三好学生的评选，但这件事并不容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固然很好，但多数孩子可能不一定能做到，为什么要用一种高标准评价我们的孩子，我们要承认差异，培养特长。”

　　不评选三好学生，可以用其它方式来代替。比如学习好的，可以申报学习之星；体育好的，可以申报体育之星；唱歌好的，可以申报才艺之星……

　　“社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不要往一方面培养。六年级毕业拿到毕业证时，孩子能说一句‘我还是很不错的’其实很重要。教育的根本任务，首先应该是培养合格公民，基础教育应该朴素一些，多找一些共性。”

　　老师对好学生好不稀奇

　　一定要对“差”生加倍好

　　采访中，张军林几次提到马云，他对马云在小学阶段的学习状态很感兴趣，他甚至去问了一些马云的小学同学，想还原一些那时候老师同学对马云的影响。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翻出一张照片：“你看，前段时间马云组织了一次小学毕业四十周年同学会，除了同学们，他只请了一位三年级的班主任孙甘平。

　　“从小到大那么多老师，马云为什么只请了一位老师？马云小时候除了英语，其他学科成绩都不好，还爱打架，按照常规标准，好学生肯定算不上。但这位孙老师，对马云一直很关心，给他无限的自信，马云现在这么成功，还记得孙老师对他的好。

　　“我总是和老师们说，老师对好学生好不稀奇，更重要的是看对‘差’生怎么样，这里的差，要加引号。老师对‘差’生要加倍好，雪中送炭的事情多做，锦上添花的事情少做。老师的两只眼睛，一只看优点、一只看缺点，而且要多看看学生优点。作为小学老师，你要发现孩子身上的特点，让每一个学生有人生出彩的机会。”

　　“我曾经碰到过这么一个孩子，从来不做作业，他的爱好是研究赛车，而且他组装的赛车一定比别人的跑得快。老师跟我说了这个情况后，我说校长特批他可以不做书面作业。因为我发现，这个孩子动手能力非常好，也很专注，将来不用担心他的发展。”

　　张军林说，衡量一个孩子好不好，不是在小学阶段就下结论的，现在缺乏的是系统的长期的案例跟踪。我自己的学生，小学数学考过59分，现在是华中师范大学的博士；有个学生从小成绩不好家里条件也不好，现在是空军的飞行员；有学生个性很强，经常“犯错误”，现在也考入了学军中学，而且表现优异……这些都是曾经让老师们很担心的学生。

　　“学生是会变化的，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我们的孩子。一些你曾经以为的差生可能更加有情有义，因为你对他们的好，他们会记得。老师的回报是很慢的，要学会等待，这也是幸福所在。”

　　“孟母三迁”要理性

　　去年11月，一条和学军小学有关的学区房新闻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10万元一平方米！杭州诞生天价学区房！挂牌4天就成交。”这套学军小学求智校区的学区房，29.5平方米，总价300万元。

　　“看到这条新闻，心情还蛮复杂的。一方面是老百姓对学军小学办学品质的认可，我们非常珍惜这种信任。有些家庭可能是几辈人的心血，省吃俭用买的房子，我们没有理由不办好学校。

　　“但是孟母三迁也要理性，我想借助你们传递一个信息：我们对求智校区后续几年的生源做了摸底调查，2018年户籍生达到了10个班，而我们最多只能容纳7个班，这就意味着很多的学生要面临调剂，而现在还不断有人在买房落户。2019年、2020年的户籍生也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招生能力。”

　　去年暑假，学校为了满足更多老百姓的入学要求，已经对求智校区部分教室做了改建。原来的行政楼，基本都改成普通教室和专业教室，行政办公条件也比较简陋。学校简单的对外接待室，一扇小门之隔就是现在的校长室，五六平方米的空间，办公室放着两张简易的办公桌，空间狭窄，甚至不通风。

　　我们开玩笑说：“这可能是杭州最朴素的校长办公室了。”

　　张军林乐呵呵地回应：“不影响办公就可以，学校里有几间教师办公室也是这样的布局，我们都没有抱怨，作为老师，就应该把最好的地方留给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