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摄影师大王
大王拍摄的作品
浙江在线4月21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高佳晨)齐耳直发,中分,红唇。这样的妆发相当难驾驭,而在大王身上,却演绎得恰到好处。
面前这个杭州女子线条利落,走路带风,看起来酷酷的。白衬衫掖进黑色A字长裙,脚蹬一双高跟鞋,配上一米六七的身高,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和简约干练的风格,自带御姐气场却不过分咄咄逼人。
大王,一位肖像摄影师,做摄影已有六年。前不久上了一档网红综艺节目后,原本在摄影界就小有名气的她,为更多人所知。和很多人一样,我更感兴趣的是她这个标签——情绪摄影师。据说,但凡敞开心扉去找她拍照的人,没几个不哭的。
刚见到大王第一面,觉得她是不苟言笑的“冰块脸”,原本设想中轻松愉快的下午茶采访似乎破灭。可聊开来后,她笑了,笑容很可爱,原来冰块融化后还挺暖的。
炉子咕嘟嘟烧着茶,在她租下的一百多平米装修雅致的别墅工作室里,采访依旧轻松愉快。
让作品呈现顾客当下的状态
而不是让顾客扮演出来
从小,审美天赋异禀的大王就发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无论是画画、穿衣打扮,还是兴趣爱好,其审美和选择,往往都和同龄人不一样,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这也造就了她特立独行的性格。
“审美一半靠天赋,一半靠不断开阔眼界。”大王告诉我。她自学考出了领队证,经朋友介绍到旅行社做出境领队。不同的是,她带的旅行团,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设计师、建筑师、服装师等组成的团,包括日本著名建筑师安藤忠雄。
和懂得美的人打交道,更能发现美。大王说,她从未预设过她的职业规划。任何选择,都只是当时觉得刚刚好而已。
“其实我是肖像摄影师,情绪摄影师只是外界加给我的一个标签。”区别于其他摄影师,大王在拍照时,并不会预设作品的结果。她说,更希望自己呈现的作品,是代表顾客当下的状态,而不是摄影师想让顾客扮演出来的那个自己。
也许是因为她从不参与顾客的情绪,也许是她身上就有这样的能量,开工作室没多久,就有顾客在拍摄过程中流泪了。
大王自己也很难总结原因。她曾做过一个测试,即使是很熟悉很开朗彼此都觉得一定不会哭的朋友,真正以被拍摄者的身份坐在影棚里时,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当时我们都很惊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当下它就是发生了。”
多次拒绝网红综艺邀请
出镜后被封“特别人类”
大王说,她在不工作的时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几乎不看电视,更不看网络综艺。因此当一档网红综艺导演给她发微博私信的时候,她并没有当真。
导演小姑娘给她发了很多次私信,她开始找身边朋友打听这档节目,才知道,原来这档节目还挺火的。“压力一下子就来了,因为我并不善于在不熟悉的公众面前表达,再加上职业道德使然,未经当事人同意,我不能讲关于他们的故事。”为了顾客,也为了节目效果考虑,大王拒绝了。
导演不断打电话来沟通,态度也很诚恳。五六次回绝后,大王被打动。“那就参加吧,也当是帮导演小姑娘一个忙。”
拟发言提纲,审提纲,完善发言稿,审稿,视频演练……从开始准备到最终确定节目上的呈现方式,前后一共过了五六关。大王说,她一度想放弃,但不想辜负对导演的承诺,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终,大王在这档网红综艺上,获得了现场100位观众中73位的高支持率,被封“特别人类”。在采访时,复赛也已录制完毕。
据了解,这届网红综艺共有上千人报名海选,最终,包括邀请来的共筛选出一百多人来到现场参与录制,剪辑到节目里的只有六七十人的镜头,最后去参加复赛录制现场的只有二三十人。而大王是普通人里支持率最高的人。
拍摄前跟对方多日交流
拍摄时只是旁观、记录
在这档网红综艺上,大王讲了这么一番话:我们太崇尚正能量了,每一个人都一副刀枪不入岁月静好的样子。但是每个人都有悲伤的事情,悲伤是需要被看见的。
之所以在这条路上坚持这么久,也许源于多年前的一次扫墓。墓碑的主人是一位老人,遗照中的老人看起来很凄凉。“人的一生不应该是以他最脆弱的那个时候来定格的,而应该是他最有光彩的时候。”
拍摄之前,大王前后会花很多天跟对方交流,增进了解,建立信任。拍摄前的化妆过程中,大王默默旁观,不参与对话,却没有疏离感。直接沟通,间接观察,她心里形成对这个人的认知。
拍摄现场,大王穿着颜色黯淡的服装,摄影棚完全遮光,一盏暖色调的灯光打在被拍摄者身上,没有任何布景和道具,她和被拍摄者之间,只隔着一架相机。
“你想讲什么都可以,如果你不想讲,只是想,也可以,就保持真实的你,面对你经历过的那些事,无论高兴的还是难过的,释放就好。”
在这样的氛围下,她和被拍摄者的距离不到一米,通过镜头全然的注视,和她循循的语调,很多人的心理防线会逐件崩塌。
“这些人的故事,他们真实的悲伤、喜悦,都会深深打动我。但我不能参与他们的情绪,不能给予安慰,只能旁观、记录,呈现他们最真实的样子。我只是一个在现场观察并且按快门的人。”
那些在她面前流泪的人里,包括世界五百强企业年薪上百万的高管,因为年幼遭到家暴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导致爱无能;有叱咤商界的老板,为了照顾天生残疾的孩子不得不放弃事业……但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悲伤是很难被看见的,即使是自己身边的亲人。如果悲伤能被一个人看见,那它就会愈合的更快。”
被称为“情绪垃圾桶”
一个月只接拍十位顾客
马东在节目中评价:“她的角色很像垃圾桶,要装载很多负能量。”这样完成一个人的拍摄,内耗很大。所以一个月,大王只能接拍十个顾客。她需要很多时间去沉淀、消化那些汹涌或沉重的情绪。
没有工作的时候,大王会在心里分离出来另一个自己,跟自己对话,审视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从情绪中抽离。久而久之,她练就了一个算是好处的本领,就是在听故事方面记性特别差,听完后,她很快就忘记了。
“我像是一件容器,能容下很多是非观,容得下各种情绪。”大王这么评价自己。
对于顾客,大王是要筛选的。前不久,她拒绝了一位毕业于名校的心理咨询师的拍摄要求。在她看来,一件满意的摄影作品的诞生,一定是基于双方的信任和坦诚。
就跟此前很多慕名而来想“体验你到底是怎么把人弄哭的”的“吃瓜群众”一样,在跟这位心理咨询师沟通的过程中,大王感受到的是试探和挑战,绝非信任。“这样的情况下,作品一定呈现不出来最好的结果,那我宁可不接。”
当作品冲洗出来后,很多时候,被拍摄者都不会选择那张流泪的照片。她也完全理解。大多数人宣泄过悲伤后,还是希望定格下来的自己是开心的,美丽的。
她说:“带有情绪的照片,才是有灵魂的作品。每一个人都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世间的,所以现阶段,也许这就是我的任务。那我就做好我的任务,当好一个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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