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看守所有三种人:等待判决的嫌犯、剩余刑期少于3个月的犯人、等待执行死刑的犯人。
两年前,21岁的张伟(化名)因涉嫌故意杀人被关进了海宁市看守所。今年3月,二审判决维持原判,他被判处死刑。
张伟在等待,但又觉得没希望,日子似乎屈指可数。
像他这样的,是看守所最“头疼”的对象,他手上戴着的一条黑色腕带记录了他在看守所的心情变化。
腕带及时报警了
海宁看守所二中队管教民警章正壮见到张伟时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又是你?”
这是张伟第三次进来,前两次因为盗窃进来,第一次还未成年,因为盗窃首饰,判了4个半月的拘役。隔年,因为盗窃笔记本和电视机,判了一年3个月,都是在海宁看守所服的刑。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来了”,张伟回了一句。
这次进来,是因为他和女友争执,随后杀死了女友,女友当时已经怀孕。杀人后,他跑了。一个多月后,警方发现了已经高度腐败的女尸,随后抓到了他。
“老油条,表现也不好”,张伟一进来就给管教民警和其他同监室人员这么一个印象。
“不要惹我,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张伟进来没多久,就跟同监室的人起了争执,他挥起了拳头。
章正壮面前的电脑报警了。
后台数据显示,张伟心率加速,这是情绪波动的反应。画面上,两个光点接近,其中一个正是张伟,表示张伟和其他人可能发生冲突。
张伟手上的腕带实时传输了这些信息。
腕带是每一个被羁押人员的“身份证”,有点像我们的运动手环,它可以起到监测和传感作用。
张伟在看守所里的走动,都被记录在腕带里,随着他的移动会在看守所管理系统的电子地图上而移动。
章正壮的出现,及时阻止了这场箭在弦上的冲突的发生。
看守所里也可以在线购物
张伟一点就炸的情绪像一个隐形炸弹,而他手上的腕带有点像孙悟空头上的金箍一样,约束着他。
在每个监室,装有一台类似iPad的终端机,每个在押人员都可以通过刷腕带,查看自己的考核情况。
张伟的考核分数一直排在末位,这让他多少有点没面子,这也是海宁看守所给在押人员配腕带的一个初衷,即“透明化实时管理”。
终端机也会告诉他,谁来看过他了。
在里面的人,再凶恶,到了这个时候,唯一惦记的还是外面有没有人关心自己,自己有没有被人遗忘。
张伟被抓后,他的妈妈也被抓了,因为他跑路时,妈妈给了他钱,这是他一路逃亡的路费。
张伟是陕西人,家里独子,爸妈在海宁做生意,他从小随父母到了海宁生活。以前在外面,他不知道父母恩,但到了里面,经过章正壮的苦口婆心,他对自己的不孝感到懊悔,他知道自己还连累了妈妈:“只要把妈妈放了,让我死我也愿意”。
亲情是他们改造的原动力,这一点,章正壮深信不疑。
“今天,你妈妈来看你了,你可以查查看”,一天,章正壮跟张伟说。
张伟用腕带一刷,终端机上显示,他多了10件换洗衣服,还有500元生活费、一封信,“难道妈妈出来了?”他有点不敢相信。
第二天他从章正壮手里接过物品,真是妈妈送的。妈妈在信上说:你在里面要听管教的话,有什么需要尽快通知我……
这个总是横着脸的年轻人,看完信,眼眉间一下舒展了。
他用妈妈给他的这笔生活费,在终端机上“在线购物”。
但他的使用额度和他在看守所表现综合考核分数挂钩,如果表现好,可以提升购物限额。如果发生违规事件,他不仅会受到处罚,购物限额也会降低。
考核情况、使用额度……张伟都一清二楚,他只要用腕带一刷,就可以上终端机自己查询。
他正努力面对现实
像张伟这样的,心情起起落落,反反复复在所难免。
一审判决死刑的结果,让他有点受不了。章正壮从后台数据上监测到张伟情绪低落。
“忘记你和你妈妈的承诺了吗?” 章正壮提醒他。
“现在你判了死刑,但人还没死,想想那个被你杀害的女孩子,她父母也就她一个孩子,站在她父母的角度,你想想看?如果换成你被杀了,你的父母会怎样?”
张伟关进来后,一直做噩梦,一直忏悔,希望得到女孩父母的原谅,还曾写信给女孩父母,说自己如果能出去,一定会给他们养老送终。
章正壮开导他要面对现实,拿出勇气面对最坏的结果……
章正壮也很关注张伟的身体健康,张伟手上的腕带可以实时读出其身体健康状况。
张伟曾因为在外面玩改装车出过车祸,摘除了一个肾脏,身体一直不太好,出虚汗和四肢无力,章正壮发现后,根据张伟身体情况,在劳动等安排上会做一些调整。
张伟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还可以自己预约医生,看守所和海宁市人民医院合作,看守所医生和医院医生轮流值班,接到预约就会上门来看病。
原本,在看守所,在押人员生病,要打报告走一系列程序,现在有了预约功能后,不用等也不用排队了。
医生看好后,还会监督张伟按时服药,每次服药,张伟都会在监室通过智能终端的摄像功能将服药过程视频传给医生……
这多少对张伟也是一种潜在感化。
3月,二审维持原判的结果,他情绪又低落了几天。
但经过章正壮劝导,又恢复了平静。
据说,在被执行死刑前,死刑犯一般有三种表现,一种是神情麻木,表情呆滞;一种是情绪激动,胡言乱语;另一种就是心理素质超好,很平静。
张伟正在成为第三种人,他正努力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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