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一头漂亮的麻花辫，牛浴青（二排左一）从大巴上下来，谁也没看出来她已经是一个有着四个月身孕的准妈妈。身后有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姑娘，羞羞涩涩，是浴青的妹妹青娟（二排右一），刚满18岁。

　　这是浴青离开金华的第一个重阳节，前些天，她坐了7小时的火车从老家洛阳赶回来。姐妹俩此行是来武义金村给爷爷奶奶洗脚的，她们的职业是洗脚工。

　　7年前，浴青来到武义缅姿秀泰足浴店打工。到店不久，店主汤勇带着大家成立了一支志愿服务队，每月走访一两个偏远山村，干的就是他们的手艺活———给村里70岁以上的老人洗脚、修脚。自那以后，武义上百个偏远山村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浴青就是第一批参加志愿活动的十几个人之一。

　　半年前，她回乡结婚，离开前把妹妹青娟带来；回家前一天，她带着妹妹去山里洗了一次脚，嘱咐她要把这件自己做了5年多的事情接力下去。

　　时隔几个月，离开的第一年重阳节到了，已经结婚怀孕的浴青想起了远在武义山里的这些爷爷奶奶。她买了车票回来，第二天正好赶上这趟金村的志愿服务。

　　2011年1月，浴青第一次来武义，坐的是“洛阳—泉州”的长途大巴，17个小时。那年11月，武义缅姿秀泰足浴店的店主汤勇提出想带着他们“免费给山里的爷爷奶奶洗脚”。汤勇很忐忑地尝试征集人员，没想到全店20多个小年轻都报名了。

　　那次去白姆，一车年轻人嘻嘻哈哈。到了村里，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们有些难以下手。

　　村里70岁以上的留守老人，几乎每个老人双脚上都是经年累月的污垢，一桶水下去洗出一手泥，想要洗干净一双脚，得换三四次水。老人因为年纪大了，没办法弯腰，时间一久，趾甲就越长越厚，普通的剪刀根本剪不动。大多数老人都饱受甲沟炎、灰指甲困扰，多年没有修剪的趾甲卷起嵌入肉中，一碰就疼。修脚师把趾甲削薄的过程中，留在趾甲里的腐烂物质暴露在空气里，又是一阵恶臭……

　　“有人忍着洗完脚，就跑外面吐了。”汤勇回忆。修的过程很难，但修完了，每个老人都笑了，那种笑容是什么都买不来的；如果不修，他们这辈子会一直被病脚纠缠……

　　“爷爷奶奶的脚不好洗，但心里却特别暖。”浴青说，有一回去洗脚，一个94岁的老奶奶洗着洗着就哭了，拉起她泡在水里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奶奶哭着说的方言她听不懂，但眼泪和手心的温度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我的爷爷奶奶去得早，我也没有机会给他们洗脚，现在做义工好像就是在尽孝。”

　　后来，每到一个村子，老人们表达谢意的方式，总会让他们“眼眶一热”。“有奶奶给我剥葡萄，亲手送到我嘴里；看到我额头流汗，在旁边打扇子；有的奶奶还自发组织起来，给我们做糕点……”修脚师黄正好6年志愿服务从没缺席，他说，“我们去的村落大多比较贫困，老人们生活得也不怎么好，但他们还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和我们分享，感觉就像到家里一样”。

　　今年5月11日，浴青要回老家结婚了。回去前，她把刚成年的妹妹青娟带到了武义。

　　青娟来了问的第一件事就是什么时候去山里洗脚。“我们汝阳县里好多人都知道，姐姐他们每个星期都去山里给爷爷奶奶免费洗脚……”

　　3月12日，浴青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她带着青娟去做了一次义工。青娟晕车，一个半小时的山路，她吐了不下三趟，下车时脸惨白惨白的。浴青问她：“就看你自己，我回去了，你愿不愿意接着做下去？”

　　青娟很坚定。接下来的四五个月里，她每趟都报名，次数多了，晕车都好了不少。这次的“重阳金村之行”，牛家两姐妹也成了现场的一道风景。而浴青的打算是，生完娃，再回来！“每次看到他们又去了，我就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武义已经是我的家了，爷爷奶奶就是牵挂。”

　　汤勇告诉记者，“缅姿秀泰”志愿队伍从一开始的几个人，到后来的十几个人，再到现在几十号人排着队轮流。这群云南、贵州、四川、安徽偏远地区的小年轻，大多十八九岁，脸上稚气未脱，有些自小随父母流浪到武义，有些因贫困辍学打工……他们因为“洗脚”这件事聚在一起，又因为“洗脚”成长变得温暖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