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岑(之琴)之父张广田,苏州人,后迁青镇(今乌镇)定居,在中市常丰街下岸买下二开间三进的宅院,开设私塾,广收学生。其子张子岑也是塾师,光绪二十八年(1902),镇绅沈善保(字和甫)租东栅孔氏祠堂(即孔家花园)创办中西学堂,聘吴肖桐为首任校长,张子岑也受聘于中西学堂。1907年,中西学堂迁入北栅奉真道院(北宫),改名为乌青镇高等小学堂(辛亥革命后更名乌青镇植材高等小学),茅盾由立志小学升入高等小学堂,张子岑是茅盾的国文老师,教《左传》。但是,在茅盾的《我走过的道路》中,不知为何却没有提到这位张子岑老师。
张子岑生有四子,镜波、艺城、郁生、鹿荪(薰)皆黉门秀才、学识冠群,后因科举废止,不再进取。除张艺城从医外,其余均为小学教员。长子张镜波后辞职,去嘉兴盐署任职,四子张鹿荪,也在植材小学任教,直至抗战时植材停课,他又在中市家中开设“张氏私塾”,学生多达百余名,敌伪头目多次登门,欲厚薪延聘(将私塾并入乌镇南宫小学旧址的“东亚共荣小学”),张鹿荪趁敌不备之时,将私塾停办,连夜雇船,举家避居严墓(今吴江桃源)乡间,靠摆袜摊为生,至抗战胜利后才返回乌镇。
茅盾在植材求学时的作文簿《文课》(二册),1984年在桐乡文化馆仓库中被发现,《文课》上老师的评语十分精彩,书法更绝。至于这位老师是谁,由于没有留下签名,故成了一个谜。
查阅史料,发现1944年1月中华日报社出版,由杨之华编的《文坛史料》中,有茅盾同学沈志坚所著的《怀茅盾》一文,其中有这样的记载:“我与茅盾同在这学校里(即乌青镇植材高等小学)读书。我年十五,读于高等三年级,他少我一岁,反在四年级将于年终毕业了。我们因为同是寄宿生,日间虽不同课堂,夜间则同室温习睡觉,所以常在一起切磋琢磨。久相与处,意气复投,遂订为昆弟之交。屈指算来,已有三十余年了。当时他的国文成绩,已为全校冠军,教师张之琴先生曾抚其背道:‘你将来是个了不得的文学家呢!好好地用功吧!’他听了这种奖励的话,益加奋勉。”
1992年,茅盾表弟陈瑜清(笔名诸侯)也在《西湖》月刊上发表了《有志竟成》一文,其中这样写道:“茅盾在前进的道路上是很幸运的,在立志小学遇到了善于传道授业解惑的沈听蕉老师,到植材高小他又遇到了赏识他的‘伯乐’式的教师张子琴先生,对茅盾的作文,张先生每篇都有出色的评语,茅盾在班里作文比赛每次都获得奖品,听到老师鼓励的话,他就更加奋勉了。”
有学者认为,茅盾《文课》的评语是沈听蕉老师留下的。出生于乌镇中市席行弄北的造纸专家胡良家,退休后热衷于研究茅盾《文课》,对照沈听蕉之子沈时新和沈时全新发现的沈听蕉遗墨(家书和扇面),发现沈听蕉的字迹和《文课》评语的字迹十分相似,为此撰文《通过字迹对比在茅盾两册(文课)上批语老师是谁的管见》,发表在1996年《桐乡茅盾研究》第五期上。不久,时任植材小学校友会会长徐家堤,通过浙江省公安厅消防局技术处处长潘左阳(其父潘尔昌任抗战前夕植材小学校长),请来浙江省资深痕迹专家孔庆炬,在桐乡博物馆用高倍放大镜就《文课》原件和沈听蕉遗墨原件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仔细鉴核,最终得出结论:《文课》评语为一人所写,但不是沈听蕉。
茅盾在《我走过的道路》之《学生时代》中说:“这年冬季,我毕业了。转入新办的植材高等小学……教国文的有四个老师,一个就是王彦臣……,一个叫张济川,外镇人……,另外两个国文教师都是镇上的老秀才,一个教《左传》,一个教《孟子》,教《孟子》的姓周……”茅盾在回忆录中记录了国文教师姓名二个半:王彦臣教《礼记》,他是茅盾长辈(茅盾的曾祖母王氏是王彦臣的姑母);外镇人张济川,是中西学堂的高材生,由校方保送到日本留学两年,回来后教《易经》,又兼教物理和化学;另半个姓周,教《孟子》。据考证是周渊如,周老先生曾是徐家的塾师,徐承煦(号晴梅)、徐承焕(字仲英)、徐承煃(字叔蕃)等都是他的学生。
茅盾《文课》是他在植材高小时留下的,而沈听蕉一直在茅盾家东隔壁的立志小学任教(从未在植材任教),茅盾于1907年冬进入植材时,首任校长吴肖桐已在家颐养天年,而老秀才中,唯有周渊如和张子岑两位先生声望最高。
张子岑家在常丰街中段,隔壁是沈听蕉家,沈听蕉元配是时任植材小学校长徐承煦堂弟徐承焕(也在植材教茅盾英文兼音乐和体操,1919年出任植材小学校长)的胞妹,而张子岑四子张鹿荪又娶徐承焕、徐承煃(在植材教茅盾代数和几何)的堂妹徐庆贞,为此,张、沈、徐三家往来甚密。据植材老校友回忆,张子岑学识渊博,执教认真,由私塾受聘植材。
所以,茅盾的《文课》中,所写的评语应该就是张子岑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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