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轮船“舟山”号靠泊江北岸码头。
北仑港第二期集装箱码头
1979年1月10日,北仑港10万吨级矿石中转码头工程打下第一根桩。
1800年《江海全图》标注的“宁波”“甬江”等地名,并标明上海至宁波水道里数“约五六百里”。
编者按
向东是大海,东海之滨的宁波,有着一条曲折蜿蜒的海岸线,记录了城市和海洋之间的深深羁绊。
翻开厚厚的地方志书,港口犹如一条绵长的生命线,注脚了宁波这座滨海之城的发展腾飞,影响了宁波人诚信务实的气质禀赋,推动着这座千年古城,从陆地走向江河,走向海洋,走向世界。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港口的变迁,既写下了“海上丝绸之路”熙熙攘攘汇于其间的荣耀光辉,也留下了闭关锁国后航道冷清的衰落和无奈——颠簸不破的,还是那一句“港口兴,则城市兴;城市兴,则百姓安”。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此刻,跨越了数千年的光阴,宁波又站到了经济社会发展的新阶段,面对打造“国际港口名城”的目标,提笔续写“港通天下”的华丽篇章,粲然翻开历史的崭新一页。
一
对外贸易,商业繁荣,商贾者众。
这些如今和宁波相关的标签,其实早早就被历史细心地绣进了港口变迁的故事里襟中,埋下了意味深长的伏笔。
受东北信风影响,由南来的北赤道暖流分支以及由北来的北冰洋寒流分支,在宁波出海口附近相会,带来了天然的季风,将小小的船只送往更远的海洋。
木桨、小陶舟、鱼骨化石……距今6000年前后,面水而居的河姆渡先人,就开始刳木为舟、劈波斩浪,渡海迁移到舟山群岛,甚至更远之地。
到了春秋时期,随着宁波平原的开发和生产力的发展,甬江流域出现了最早的港口句章古港,《鄞县通志·食货志》记载有云“周以来海道运输之要口”。句章港所带来的大规模、远距离航海活动,促成了宁波港口的首度崛起。
此时的句章港多用以军事之目的。随后,随着商贾文化的兴盛,甬江、姚江、奉化江汇合处的三江口,开始成为最有利帆船运输之地——港口的变迁,也促成了六世纪前后州城选址的变化,可以说,“以港兴城”的故事在千年前就已经默然上演。
据史料记载,港口易址初始,三江口一带仍是“泻卤之地”。到了唐代,遂形成浅水河运、深水海运相结合的交通格局,并开辟了通往日本、朝鲜半岛航线——这个以城命名的“明州港”,成了海上丝绸之路“东方始发港”,与扬州港、广州港并称全国三大对外贸易港口。从这里出发,满载着来自各地的货物船只驶向蔚蓝远洋,向外传播着泱泱中华的物产和文化。
到了宋元时期,此时的明州港(庆元港)继续着它对外开放、放眼世界的坚定步伐。这个位于南北要冲的良港,坐拥特殊的地理优势,一连开通了沿海航线(南洋航线、北洋航线)、东海航线、南海航线等海上航线,并兴建了大量码头及仓储设施、造船工场。
随着造船工艺的沿革发展和指南浮针等技术的应用,此时的海船能通往占城、暹罗、真里富、天竺、勃泥、三佛齐、阇婆等地。明州港(庆元港)成为当时前往东南亚地区交往重要港口之一,后成了对高丽、日本主要港口和出访的官方通道,“故南则闽、广,东则倭人,北则高勾丽,商舶往来”(见《乾道四明图经》卷一《分野》)。
频繁的海上贸易和交流,带给宁波的是更为开阔的眼界和经济社会的繁荣。1976年,鄞县甲村郑家埭出土了名为“羽人竞渡”的战国铜斧,上有纹饰,展示的是当时宁波地区繁荣的海上商贸活动场景。“这是中国航海界最早的文物,也是人类最早的航海记录。”2008年“海上丝绸之路与城市国际化”名家论坛上,与会专家乔然道出了其背后代表的意义。
在那数千年的人类航海历程中,陶瓷、建筑、佛教、艺术、书籍等各领域的文化遗存,如浩浩星海,从东海之滨的宁波出发,运向印度、伊朗、埃及、日本等世界各地,延展着中华的商贸文化地图,完成着自己“东学西进”的使命。
二
翻阅历史,你会不难发现,宁波和港口的缘分兴衰,从来就和整个世界历史,深深地牵绊在一起。
经过了历代的沿革发展,宁波港口拥有了自唐以来的国际贸易港口的地位,特别是和东亚和东南亚等诸国商贸交流甚密。不过,随着明清“海禁”政策的出台,宁波的港口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地位日益式微。
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明州改宁波后,明州港即名宁波港。明初实行“海禁”,“不得擅自出海与外国市”,再而洪武七年(1374年)明州市舶提举司始罢废,极大地影响了海外运输的发展,以致“海外商旅不通”。由于后来“宁波通日本”的朝贡贸易运输中断,国际民间贸易港被封,宁波港随即转向成为南北货转运枢纽和转口贸易港。
清初继续实行迁海政策,中期实行限制性“开海禁”。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设榷关(钞关、常关)四于广东澳门、福建漳州府、浙江宁波府、江南云台山”,同时定海设商馆世称“红毛馆”。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十一月,清政府禁止英国商船来浙江,中英通商仅限广州一口;“红毛馆”业务已在1733年停止,1755年圮废。
不过,宁波港优渥的地理位置,还是引起了英方的高度关注。英国派人对港口情况、通商条件等开展详细考察,甚至谷地、江道宽狭处、航道水深、礁石大小均作清楚记录。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马戛尔尼访华,请求清政府允许英商贸易于珠山(定海)、宁波及天津。
鸦片战争后,中英签订《南京条约》,宁波正式对外通商开埠。依托港口产生的港口服务衍生行业如货物过驳的过塘行、代办报关手续的报关行、托运装卸的转运行等快速兴起,理货业、航海保险业等也已传入。同时,宁波港海上客运业起步,上海至宁波航线是中外航运企业最热衷、竞争最激烈的航线之一。
不过,由于“密迩沪埠”、陆向腹地影响及争夺流失、工业不够发达等原因,开埠后宁波港逐渐转向口岸贸易转运港,“多由上海转致,直接与外人往来者绝少”,宁波港与上海港差距加大,吞吐量之比从(1864~1868年)的3.8倍扩大到(1934~1937年)的近11倍,中日之间船只主要来往也移往上海港。
最终,宁波港成了贸易“外港”,成为上海港支线港,自明晚期以来不断内向化,被学者定为三等乙类港口。前期洋货、土货经转运占总量的90%,后期虽依靠糖、米直接进口提升了65%,到1946年进出船舶近90万载重吨仅占全国3%。
到了民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江北岸甬江近乎淤塞,抗战时,当局为防止日军侵入,曾沉船于甬江。1947年,海运业渐趋于衰败,中小轮船公司不断倒闭。1949年,甬江无一艘可航行海运船,无一完整码头。
三
以港建城,以港兴市。
当宁波和港口历经2000多年的起起落落,最终在新中国迎来了新的历史发展机遇期,注定要写下值得称颂的传奇。
1973年7月,遵循周恩来总理“在三年之内改变港口面貌”的指示,国务院港口建设领导小组组长粟裕等视察宁波港,确定扩建老港区,选定兴建新港区,并于同年10月提出“宁波港可在镇海建设新港区,经杭州、浙赣线同全国铁路网相连接,以分流上海港运量。同时承担浙江地区的物资进出”。
一度发展陷入滞缓的宁波港,终于迎来了由口内港向口门港转变的契机。
短短几年间,宁波港的建设和发展就像被装上了加速器。1979年6月1日,宁波港获准重新对外开放,这个沉寂了许久的深水良港,终于开始缓缓展露新颜,展现出伟岸的自信身姿。
对于宁波港高级引航员张锁珍而言,1979年9月26日是终身难忘的——一艘名叫“湖山丸”的3000吨级日籍货轮缓缓驶进宁波港,这是他引航生涯中的第一艘外轮,也是宁波港被国务院批准对外开放后迎来的第一艘外轮。
这是一件航标性的事件。那一年,宁波港的“主阵地”已转到了镇海港区,港口从内河走向了甬江河口,“再也不用内河港里弄小船”。同时,随着北仑深水港区陆续投用,各大洲的铁矿船、油轮、集装箱班轮、国际豪华邮轮纷至沓来。
自此,宁波港之势如弦上之剑,一发不可收。
一望无际的大海边上,一座座现代化的码头、一台台雄伟的桥吊,如彩色积木般的集装箱在龙门吊下起起落落,不远处,几条忙碌的铁轨延伸至港口前沿。30年间,宁波港用平均每年建设两个万吨级泊位的速度,成为中国大陆大型和特大型深水泊位最多的港口,并与世界上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600多个港口通航。
2008年,宁波港全港货物吞吐量完成3.62亿吨,世界排名跃升至第4位;2011年,宁波港域集装箱吞吐量完成1451.2万标准箱,排名稳居中国大陆港口第三位、世界港口第六位;到2015年年底,宁波舟山港货物吞吐量8.9亿吨,位居全球第一,集装箱吞吐量2062.7万标箱,首次超过香港港位居全球第四位……
一系列硕果累累的成绩单,让我们看到了这个宁波港的巨大潜能。2016年,随着停泊在北仑第二集装箱码头的“中海釜山”轮完成2500标准箱装卸作业,宁波舟山港年货物吞吐量突破9亿吨,成为全球首个“9亿吨”大港。
主动对接“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加强与沿线国家和地区港口的沟通交流;全港仅东南亚航线就新开8条,总数升至26条,面向“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箱量占外贸总箱量约六成;
积极融入“丝绸之路经济带”,依托“宁波舟山港—浙赣湘(渝川)”集装箱海铁公多式联运示范工程入选国家首批多式联运示范工程项目带来的政策“红利”,打造海铁联运计划管理系统,建立国际物流箱管中心;
对接服务“长江经济带”,参与舟山江海联运服务中心建设,以提升矿石等大宗商品运输能力为重点,通过鼠浪湖矿石中转码头提升浙江省服务长江经济带沿线钢厂的能力,多系统联动推进国际一流的江海联运综合枢纽港建设……
从古代,到近代,再到现代当代,伴随着港口的故事,“宁波帮”的足迹一步步走向世界。
从沿河,到沿海,再到跨越海洋,跨越数千年港口的变迁,宁波一次次登上历史的舞台,实现经济的腾飞。
泱泱大港,傲立东方。此刻,她站在新的起点上,展望下一个华丽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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