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汉和妻子见到女儿痛哭不已。

阿芳的容貌已经跟过去很不相同了。 记者刘波摄

　　“阿芳，你还认得我吧？”

　　“认得，你是爸爸。”

　　就这样两句用老家方言的对答，来自广西的唐引成老汉和妻子的心顿时落定了。

　　尽管经历了一夜的辗转难眠，尽管听到的回答声很冷漠，老两口还是喜极而泣，泪如泉涌：整整10年了，失踪的女儿终于找到了！

　　前天清晨，在市救助管理站一间会客室里，出现这样感人一幕。据了解，这是今年我市民政和公安部门联合对长期滞留的流浪乞讨人员采取血样进行DNA比对以来，首次为他们找到亲人。

　　外出打工的女儿音信全无

　　68岁的唐引成家住广西柳州市沙塘镇一个小村庄，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据他介绍，他和妻子一共生养了两儿两女。因为家里条件差，孩子又多，妻子在家照顾孩子，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全靠他在外做泥水工赚钱养家。后来，孩子们长大成人，都出去打工赚钱了，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说起女儿阿芳的失踪，这个满脸沧桑的老汉几度哽咽。他说，今年已经34岁的阿芳是他们的大女儿，也是读书最少的一个，只读完了小学。“心里觉得挺亏欠她的，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没钱供她读书，就早早让她回家帮妈妈带弟弟妹妹了。”

　　“她小时候性格就比较内向，不大爱讲话，跟别人不大合得来。只有顺从她的意思，她才会跟你讲话。”唐老汉回忆说，在当天的相认过程中，她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妈妈的心都碎了：“我是路边草养大的，我不认得你。”

　　“以前，阿芳在老家柳州打过工，因为离家比较近，我们也很放心。”唐老汉说。2007年，阿芳跟着妹妹一起到广东江门，在当地一家制衣厂打工。

　　可是，那年6月份的时候，制衣厂进入生产淡季，只给员工发放每天5元钱的伙食费，阿芳不愿意这样空耗下去，就一个人跑到福建厦门找工作。“二女儿说，姐姐去厦门可能是听了几个熟悉的女工的话。那几个女工经常带她出去玩，二女儿觉得姐姐太单纯，怕被带坏了，劝说了几次，但姐姐太倔了，根本不听劝，还自个跑去了厦门。”

　　不料，一个月后，还在江门的妹妹接到阿芳打来的一个电话，只听她说了一句“我已经到厦门了”就挂断了。妹妹回拨过去，没人接听，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公用电话。从此以后，家人再也没有任何关于阿芳的音信了。

　　漫漫十年艰难寻亲路

　　“刚开始，我们都没太在意，毕竟阿芳那时已经是20多岁的大姑娘了。”唐老汉说，可是，时间久了，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他们才开始担心起来。“特别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们心里就非常难受。”

　　据唐老汉介绍，他家的经济状况一直比较困难，但他还是花钱跑了几次江门和厦门去找女儿。这时，他才发现女儿既没有手机，也不会上网，他竟然没有任何与女儿联系的方式，只能靠自己寻找。可是，茫茫人海中，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2010年，一直没有女儿音信的唐老汉向柳州当地警方报案女儿失踪，和妻子都留下了血样，希望警方帮忙找回女儿阿芳。这些年来，他每年都要跑去询问，但每次都失望而回，常常夜里暗自流泪。

　　“真的觉得很亏欠阿芳。”唐老汉说，在寻亲的过程中，他们发现阿芳以前根本就没怎么拍过照片，最近的一张还是她和妹妹在江门打工时的合影。当地公安也只有她的身份证照片，那还是她刚成年时做的一代身份证，连二代身份证都没有做过。

　　前年，唐老汉接到当地派出所电话，说是有一个女孩比较像他女儿。他赶紧跑去相认，结果却不是。“这一次，我和妻子还再次验血(记者注：采集血样)，民警说是要输入什么数据库，方便帮我们找女儿。”

　　唐老汉说，中间有一年搞人口普查，当地派出所说他女儿已经失踪多年，劝说他们把女儿的户口注销掉，他们拒绝了。“要是哪一天女儿回来了，户口却没了怎么办？哪怕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找回女儿的。”

　　喜从天降，女儿找到了

　　唐老汉的坚持没有白费。7月6日，他突然接到当地警方通知，说是浙江宁波市救助管理站和警方帮他找到了女儿，还发来最新的照片，让他去认一下。他赶忙跑过去，一眼就认准照片上的女子就是他们失踪的女儿阿芳，虽然看上去胖了很多，但眼睛和眉毛跟女儿一模一样。

　　当地民警的解释更让他踏实：宁波警方和救助管理站是通过他们和女儿的血样进行DNA比对上的，就像是亲子鉴定一样，应该不会错的。

　　当天，唐老汉就和妻子买好车票，踏上火车赶来宁波。由于时间匆忙，他们没买到直达宁波的车票，还在江西南昌转了一趟车，到7月7日晚上9点多才赶到宁波，随后直接来到市救助管理站。尽管旅途疲惫，但心情激荡的唐老汉夫妇当晚未能如愿见到女儿。

　　负责此事的市救助管理站副站长王萍解释说，阿芳有精神疾病，一直在市精神病院住院治疗，他们当天是临时把她从医院里接出来的，就住在救助站里，方便她和父母相认。不过，由于她父母来得比较晚，他们担心她届时出现精神异常，可能会搅得整个救助站一夜不得安宁，就安排她先吃药睡觉了。

　　唐老汉夫妇也很理解，就在救助站的安排下在站里休息，只是想着要和失踪10年的女儿相认了，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前天清晨，在救助站的安排下，唐老汉夫妇终于见到了刚刚起床的女儿。尽管看上去比印象中的女儿胖了很多，唐老汉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就是他失踪10年之久的大女儿阿芳。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不管怎么样，女儿总算找回来了”

　　看着目光呆滞的女儿，对关于她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询问一脸茫然，没有任何回应，唐老汉和妻子很是心痛。不过，这对朴实的老夫妇还是很开心：“不管怎么样，女儿总算找回来了。”对宁波救助站和公安机关的帮助，他们“感谢”两个字一直说个不停。

　　据市救助管理站副站长王萍介绍，阿芳是2015年3月份由月湖派出所民警发现的，当时她流落街头，有精神疾病，直接被送去了救助站定点的市精神病院。其间，他们一次次派工作人员去医院开展工作，可不管他们怎么诱导，她都说不出自己和亲人的名字和地址，因此就一直住院进行治疗。

　　当天在唐老汉夫妇和阿芳相认后，救助站就帮助阿芳办理了出院手续，并配备必要的治疗精神病的药品。考虑到唐老汉家经济困难，救助站还帮他们一家三口买好了今天返回柳州的火车票。

　　王萍一次又一次地嘱咐唐老汉夫妇，回家后要带阿芳去当地的精神病院继续治疗，按照医生的嘱托按时给她吃药。在家里，要时刻有人照看她，以免出现意外。可以想方设法回忆这10年的情况，但不要过分刺激她。

　　公安机关已采集700余名类似人员的血样

　　王萍告诉记者，像阿芳这样，他们救助后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的精神病人有很多，还有不少因智力障碍等原因送到各个福利院、儿童院、养老院寄养的，这些都是因找不到家而长期滞留在宁波的，其中时间最长的已经10多年了。

　　今年4月份，民政部和公安部联合发文，要求对这类人员采集血样，当月底前全部录入公安机关的数据库，以便寻找他们的亲人。我市民政和公安部门立即进行沟通协调，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随即派员到全市各地进行血样采集。

　　据专门负责此事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事技术大队大队长庞宏兵介绍，4月底前，他们按要求把全大市700多名这类人员的血样全部采集了，并录入公安机关的数据库。考虑到大部分人都是成年人，他们除了录入上级部门要求的打拐数据库，还录入了范围更广的全国公安机关DNA数据库。在这个大数据库里，有更多的成年失踪人员亲属的信息。

　　这些DNA血样入库后，他们就对其进行自动比对。这种比对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缘比对，就像日常有些人做的亲子鉴定一样，只不过这是网上的远程比对。在比对出来后，他们再进行专业的人工鉴别来确定是否比中。

　　“阿芳是我市今年开展这项工作以来第一个找到亲人的。”王萍说，她希望今后会有更多滞留在宁波找不到家的流浪人员能够找到家人，回家团聚。（宁波晚报记者张贻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