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鲁敏、吴均尧、夏烈
浙江在线11月12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张瑾华 通讯员 马正心)11月11日晚,作家鲁敏携最新长篇小说力作《奔月》做客钱报读书会·文化咖。著名作家、台湾《幼狮文艺》主编吴均尧,评论家、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夏烈莅临现场,与书友一起分享《奔月》的秘密。
因为张学友在杭州开唱,杭城各个商圈也卖力吆喝。昨晚7点,尽管路况全线飘红,读者已经坐满了体育场路晓风书屋。
鲁敏是70后南京作家、鲁迅文学奖得主。嫦娥奔月的神话,从商朝的《归藏》开始,就有文字记载。嫦娥是许多古代诗人的缪斯。90年前,鲁迅在短篇小说《奔月》中,给这则古老神话注入了现代性。
鲁敏的《奔月》发生在现代,发展了神话故事中“逃离”的主题——
女主人公小六经历了一场意外车祸,她选择放弃过去的生活、身份、婚姻,在异乡开始新的生活。小说采用双线叙事,小六,以及小六的丈夫和情人,在互相失联的情况下,思考生活、爱情、婚姻、性,以及自己的存在。一个时空小六不在场,另一个时空小六在场;一个小六是记忆,一个小六是肉身,故事在这两个时空中交替上演。
为《奔月》,鲁敏从2014年7月写到2016年10月,改了六遍,最后一稿上标注着“一直改到印刷之前”。
今年10月,这部鲁敏感到“非写不可,不写会死”的小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推出。
奔月却滞留在凡间
鲁敏书写现代人对逃离的渴望
《奔月》的主人公小六是都市中的普通人。她是妻子,也是女儿,是情人,是“路人甲”。遭遇意外车祸后,她毅然放弃了从前的生活和身份。
“从小到大,她都能感觉到那份逃逸的欲望,”鲁敏在现场将小六的关键决定朗读出来,“一旦触发,即被圈点、诱发、勾连而起,不顾一切地启动了。”
小六辗转到了一个叫乌鹊的小城镇——“建筑有新有旧,繁华处显得土,老旧处倒有点儿动人,大约是个县级市。”
“奔月”的小六仍然留在世上,租房,买菜,在超市打工来维持生活。
“我理解的逃离,是并行交叉的另一个空间。她仍然要在矛盾重重、日升月落、鸡犬相闻的‘人间’。”鲁敏这样解释,“思索与迷惑证明了我的存在,而不是肉体与境遇。”
但,这并非《奔月》最初的模样。
在鲁敏最早的构思中,小六消失后去了一个类似“失踪乌托邦”的所在,那里聚集着因各种原因而来的失踪者:官员、生小孩的明星、失败的艺术家、假破产的商人、厌世的单相思者、过失杀人犯……
写起来带劲,也很戏剧化,但写到七万字,鲁敏总感到哪里不对,必须将其推倒:“我得让小六逸奔在热乎乎的、同样平俗的生活里去啊,那可能更难,但才具有普遍意义,以及由之而来的某种现代性。”
由此,小六留在了世上,鲁敏将她困在地面,困在“奔”的过程中,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思索、迷惑,一百多斤的肉身难以向月亮飞去。
在夏烈看来,《奔月》是今年汉语文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作品。
“奔月的传统神话,如果从情感关系的角度仔细推敲,如果是正常夫妻,其中一个人吃颗灵药就跑了,是很可怕的。”
夏烈说,人的内心里,有一种共同的奔月——也就是逃的渴望,他承认自己也有。而鲁敏用富有现代性的视角,将奔月的神话做出了全新的想象。
读完《奔月》,夏烈有感:这部看似是写男女情感的书,实际上是对整个世界的一个隐喻。
吴均尧笑称在安排嘉宾位置的时候,就希望和鲁敏保持一些距离,因为“她能把人看得很透”。
吴均尧在《奔月》中读到了没有枷锁的、少受限制的一种表达,他推崇鲁敏对笔下人物庖丁解牛式的掌握,通过作家的眼光,看待当代社会中人性的问题。
给旧主题注入新生命
《奔月》从女性走向人性立场
“逃离”是重要的文学母题,西方作家笔下作品,如《月亮与六便士》(毛姆)、《兔子三部曲》(厄普代克)、《逃离》(门罗)都作出过各自的探索。
鲁敏观察,文学作品中的主动出走,常有二元对立的设置,似乎逃离后,生活就将比原先的更理想、更自由。对此,她一直保持疑惑与质疑。
因此,《奔月》里的逃离试图打破这种泾渭分明的对立。小六的新生活是异轨的、交叉并行的,她作为人,一直渴望的友情、亲密,依然保留着。
文艺作品中,厌倦了当下生活,选择逃离的角色常是男性。而《奔月》的逃离者小六是一个女性角色。
鲁敏让一个女性角色成为逃离者,并非沿袭易卜生《玩偶之家》中娜拉出走体现的女性独立意识。对她来说,逃离是人性深处某种无意识但异常强烈的需求,对女性与男性都一样。
《玩偶之家》写于1879年。“时至今日,不再是那样简单的女性立场了。是人的立场,”鲁敏说,“是女性在当下的立场。她作为‘人’的动作,而不是‘女人’的动作。”
创作的过程中,鲁敏曾找读者试读。读者似乎因为性别而产生了两极分化的反应:女性读者大多理解,甚至比小六更极端。男性读者则表达出了又敬又怕,甚至愤然的情绪。“男性和女性,对这样的主人公会有不同的看法。”鲁敏说。
除了小六,小说中的女性人物群像还包括幻想“失踪遗传病”的小六母亲,嫁给中500万彩票的男人的年轻女孩,以及填补小六丈夫生活中空缺的“田螺姑娘”。她们的行为、思维,似乎都有异于常人之处。
鲁敏欣赏自己笔下的这些女人。这些四处支愣、摇摇晃晃的女性人物,是她理想中的女友或亲人。而这些人物身上不合常理、有违常情的设置,正是鲁敏的刻意为之。
这种刻意有两个原因。
“一是我对完全贴着地面的现实主义风格有点烦。虚构的权力与美感,其实可以更狂放和肆意一些,因此我较多的贴片和穿插了一些荒诞与夸张的元素。”
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原因:“这些貌似荒唐之处,正是生活的真相——逻辑是呆板的和书面的,生活是生猛的、立体的。”
专注写作之前,鲁敏做过营业员、统计员、秘书、记者、公务员, 她的这些经历,给了她一些养分。而鲁敏现阶段全部的努力,就是想通过写作,探索生活的纵深。
《奔月》正是鲁敏往纵深进发的一次尝试:“其实,关于爱、生、死、聚散、偶然、时间,无解、宽广无边的‘无解’才是最终的常态与答案。”这样表达或许过于灰色,但是鲁敏相信,人之为人,这些思考有意义,也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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