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车库。

　　墙上刻的天网灰灰（恢恢）。

　　警方抓获嫌犯。本报资料照片

　　浙江在线5月22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史春波）5月17日傍晚，倪红（化名）的抽泣声在临海市的一个村庄里响起。

　　几天前，她平静的生活突然被一个警局打来的电话打破。当地警方告诉她，她妹妹的案子破了。

　　就像一个石块，丢进河里，一下子激荡开来，把她的记忆带回到了那个20年前的夜晚，1998年8月8日的深夜，她的妹妹倪月（化名）在自家的车库里被害，才19岁。

　　如今，快20年了，倪红一直生活在自责的痛苦里，只是，这几年才稍稍平复。

　　“那天晚上，是我叫她先回去的，如果不叫她回去，她也就不会出事了”，她重复着这句话，这样告诉记者。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不时有村民过来劝慰她，但是没有用。

　　早已出租的车库

　　20年前，倪红一家住在椒江腾达新村的6楼，这个小区在当时已经算是很不错。

　　倪家有三室一厅和一楼的一个车库。那时，汽车并不算普及，所以，这个车库也不大，停的是自行车。

　　妹妹倪月被害后没几年，倪红一家就搬出了这里，毕竟，这里，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伤心地。

　　他们出租了这个套房，房客有需要，也会用下车库，堆点东西。当然，租客并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命案。

　　车库的墙早已进行过粉刷。所以，之前有报道说，家人“20年来守护着现场”，其实并不准确。倪红也否认了这点，他们并没有刻意去保留什么。

　　现在的房客姓王，去年他家里拆迁，于是通过中介找到了倪家的这个房子，每年的租金是一万多元，王说，这样的价格并不贵，所以他也挺满意的。知道有个车库，王先生就向房东倪红要了钥匙，把自己的一些杂物堆在了车库。

　　他们同样不知道，20年前，车库里发生过一起凄惨的命案，被害者就是倪红最小的妹妹。

　　“如果知道，肯定不会租了。”他说。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新闻，王先生仔细看了新闻上的照片，越看越像自己租的房子，他才打电话给房东倪红，问她，是不是新闻里的现场。

　　倪红回答说，是的。

　　5月17日傍晚，记者来这里探访，这幢房子在一个角落里，到了晚上，人很少。

　　王先生打开车库的门，记者看到，这个车库里堆了一些物品，墙壁确实是粉刷过的。车库里还有一面大镜子，这是当年，倪红的老公做理发生意时装的。

　　在镜子的上方，就刻着8个字：天网灰灰（恢恢），疏而不漏。有几个字已经有些模糊。

　　最先发现这行字的，是椒江区公安分局的侦办民警，今年5月，当他们发现这个案子的重要线索时，再次来到了这个20年前的现场，打开了库门。

　　“看到这行字，我们也很受触动，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破了。”参与侦办的民警这样说。

　　20年来的自责

　　这行字是谁写的？

　　倪红告诉记者，她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命案发生后的20年里，她就没再进过这个车库，有时候，经过车库，也只是停在门口，她会想起妹妹。

　　也是在新闻里，她看到了这个细节，她就问老公，是不是你写的？老公说，是的。

　　2005年，搬离这个房子前，他刻下了这行字。那时，他相信，案子肯定会破的。

　　1998年，倪红已经领了结婚证，他们一家人开了家裁缝店，在当地有些名气，生意特别好，但也是挺辛苦的。

　　“差不多每天要做到凌晨一两点钟”，倪红告诉钱报记者。

　　在倪家的几个姐妹中，倪月是最小的，那年才19岁，当时倪红25岁，在倪红印象里，妹妹内向，长得漂亮。妹妹在一家内衣店上班，每天分早晚班，有空她就会到姐姐的店里帮忙。

　　事发的那天晚上11点多，妹妹在店里睡着了。因为妹妹第二天要上早班，倪红就让妹妹早点回家，本来他们都是一家人一起回家的。

　　就因为这句话，这20年来，倪红一直深深自责，“如果我不叫她回去，就不会出事了。”

　　就在她妹妹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一直跟着这名漂亮女孩到了车库，企图强奸她，遭到反抗后，他拿出一个扳手把女孩杀害了。

　　次日的凌晨，倪红和老公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她老公去车库停车，然后，大叫着跑了出来，他看到了一生难忘的一幕——小姨子躺在了血泊里。

　　已经结婚的凶手

　　20年过去了，一开始，倪家人也会每年去公安部门打听，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破。

　　但年复一年，一直没有答案。渐渐的，他们也失望了，觉得很难抓到凶手。

　　随着希望的破灭，还有生活的回归，他们搬了好几次家，努力开始新的生活，时间也渐渐让他们淡忘了伤痛。但每次搬家，父母总会带着妹妹的几张照片。

　　倪红也早就不做服装加工，她开过服装店。一年半前，她回到了平静的农村，照顾公婆。倪红的老公还在做童装生意。

　　今年4月，椒江警方在重新梳理这个案子的时候，用新技术从20年前提取的证据中找到了重要线索。

　　5月中旬，犯罪嫌疑人张某在宁波一个工地被抓，他初步交代了案情。

　　张某今年已经41岁了，老家在台州市三门县，但他已经记不清家乡的样子了，因为他一直不敢回家。

　　作案后，张某到处逃亡，四处打工，后来到了宁波做泥工，“只敢找那种小工地，不用查身份证那种。”

　　他如今已经结婚，还有了个14岁的女儿，被抓后，他对警方说，自己有了女儿以后，对之前杀害的姑娘感到特别愧疚。那个姑娘，也是别人家的女儿，是别人家的宝贝。

　　案子破了。除了告慰死者的亡灵，也勾起了生者的哀思。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倪家人哭了。倪红说，这些天，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有时候，睡着睡着就会哭。她也同样，20年来的自责再次涌起。当钱报记者在临海一个村庄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脸忧伤，止不住地哭。

　　前几天，倪家人去找过警方，倪红的父母想看看，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为何要这么残忍杀害了自己的女儿。

　　警方告诉他们，案子还在办，还不能见。

　　“感谢警方破了案子，希望凶手能够得到法律的惩处。”倪红最后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