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
浙江在线杭州3月16日讯 苏童25岁那年,发表了《妻妾成群》。
小说出版后,被张艺谋改编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由巩俐主演,拿下了好几个国际大奖。苏童由此蜚声海内外,被文学评论界和媒体誉为“中国当代最会写女人的男性作家”。
三月是“女人月”,苏童也携其小说代表作《妻妾成群》、《米》、《我的帝王生涯》精装典藏版重磅归来。
最近,苏童与冯唐、张悦然在北京师范大学进行了一场三人谈,谈一谈他这些年的写作,他对新生事物以及话题的看法。
做一盏沉默的路灯
以一小片光召唤读者
这30年来,苏童一直以充沛、稳健的创作姿态活跃于文坛,先后创作了100多万字的作品,国内外获奖无数,不断有作品被改编为影视作品。
盛名之下,苏童仍默默延续着从上世纪末至今的写作节奏:三年一部长篇,每年几个短篇,没有开通微博和微信公号,却一贯保持着“先锋”创作的姿态。
问:您好像没有开通与读者交流的网络平台账号,近年来也鲜少参加一些公开的活动,读者在您的文学创作中处于怎样的角色?
答:我一直认为写作者要发光,但那样的光亮,不可能是普照人类的太阳,它大概只有一盏路灯那么大那么亮,在任何时候,路灯都在等待读者的经过,并且默默召唤。
读者可能是路人,暂时在灯光下逗留,仅仅打个电话的工夫。可能是一阵季风,这个季节属于你,下个季节吹到别人那里去了。但也有可能,一个读者会在你的灯光下流连一生,因此与你发生某种默契而神秘的联系,会有漫长的对话、质疑与撞击,只发生在写与读之间。
这是我想象的,最完美的作家与读者的关系。
我理解的作家与读者的关系,有一个核心问题,就是你是谁,读者又是谁?
在商业压力下,一切都容易变形,我们往往错置这种关系。
当你以为你是一只高音喇叭时,那你通常是把读者当作了某些耳朵,这对于读者,其实不公,也不尊重。以我的理想来说,我最好能做一盏沉默的路灯,以一小片光召唤读者陪伴读者。
我写作很多年,目睹着时代变化与文学生态的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永远是一字一句的特殊劳作,任何时代都不变,另一方面,文学依然是个名利场,只不过规则、程序都变了,依然有很多派对,但派对的内容变了,地点变了,宾客变了,饮料变了,服装变了。
我喜欢人群,但更多的时候,我喜欢清静。
问:您笔下的故事年代和背景,往往和现代社会有一定的距离——《妻妾成群》写的是一夫多妻婚姻制度下的故事;《米》写的是一个米店伙计的故事;《我的帝王生涯》写的是帝王的故事……这些故事对很多写作者来说都是很经典的文本,在创作上很有指导意义。那么对更多的普通大众读者,特别是年轻读者来说,这些经典文本有怎样的现实意义呢?
答:让自己的作品成为经典,是所有作家的梦想。我当然不例外。
我不敢轻佻地把自己的作品归入经典一类。如果是一部经典,它的文本意义一定大于故事本身,大于时间,大于历史,值得一读再读。我无意阐述自己的作品,但我希望在读者宽阔多元的怀抱里,我的作品可以有这样一种力量,就是自我拓展与自我深化的力量。
问:您的作品一直关注现实题材,非常深刻,您是否有思考过,贴合时下的社会热点话题,例如“一线城市青年生存现状”、“大龄单身青年婚恋观”、“社会老龄化”等话题,进行文学作品的取材和创作呢?
答:我不怎么在意是否热点,在意的是,我辛辛苦苦展示的一切,是否是我们的“真处境”、“真问题”,是否触及人心的隐秘与褶皱之处。
最理想的小说与影视的结合
通常是意外
苏童的作品故事时代背景不同,跨越古今,但无论是哪个时代背景下的故事,都让人对故事本身的张力感到震撼,情感上产生共鸣。
问:现在80后、90后的读者,平常阅读更多的是一些碎片化的内容,微信公众号成了大多数人日常阅读的主要阵地,传统文学、严肃文学,似乎逐渐成为语文课堂或中文系探讨的“课题”,在这种社会大环境的阅读气候之下,您认为严肃文学创作将走向何处?
答:我一直认为碎片化阅读也是阅读,要反对的是某种碎片心态,以此作坐标看待社会、看待人类、看待历史。
现在,打开手机便知天下事,这一方面可以视为一种现象,即时性的社会生活问题,一个微博一个朋友圈已经可以有效传播,并不需要动用文学创作大驾光临。
另一方面,文学创作本身是另一种自媒体,只不过追求不同,即时性、当下性并不是其追求,越严肃的文学,它的任务也越艰巨,要寻找最核心的问题,先将问题固定,然后试图打开,这样的问题不只针对当下,是要留置下来,拷问一代又一代人的,其答案往往有推陈出新的意外。
文学是沉淀与思考的艺术,所有时代都有大浪,作家是等待大浪过去的那种人,即使你抓到一手泡沫,也要是典型性泡沫。要问严肃文学走向何处,只有一个去处,人的内心深处。
请允许我将克尔凯廓尔的话发展一下:文学的伟大不在于引导时代如何前进,恰好在于盘点与反思,指出时代与人的失落之处。
问:您的多部作品都被改编成影视作品搬上了银幕,甚至有很多读者是通过改编后的影视作品再关注到原著,从而关注到您和您的作品。您认为影视化改编,对您的创作是否有影响?在进行新作品的故事构思时,是否会考虑内容的影视化呈现或者说画面感呢?
答:作品改编为了影视作品,这是我很高兴的事情。但写小说与写剧本是两种创作,除了小说文本本身的逻辑,我从未考虑过影视改编的可行性,因为我觉得不可考虑,也不必考虑。
一个作家的小说靠什么打动导演或者制片人?我猜其中一个原因,小说相对于剧本,更多描述的是“被隐藏的”生活与人心,正是某些被隐藏的阴影亮了,点着了对方的激情,才有了那些合作。
最理想的小说与影视的结合,通常是意外,而不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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