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宣传 | 船王的“回礼”

　　稳坐“世界船王”头把交椅，为推进香港回归不遗余力，从英资洋行手中收购九龙仓……船王包玉刚波澜起伏的一生写满了传奇故事。

　　今天，我们从一段他与故乡宁波的往事说起——

　　1984年10月，包玉刚和家人踏上阔别40多年的故土。在天一阁，他见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那是一本被妥善收藏的《镇海横河堰包氏宗谱》，上面清晰记载了两件事：其一，包玉刚的谱名是“包起然”；其二，他有个大名鼎鼎的祖先包拯“包青天”。他连声感叹这份心意是“无价之宝”。

　　这次“寻根”之后，他回故乡的脚步更勤了。1984年至1989年间，包玉刚先后6次回到宁波，几乎每一次都携“回礼”而来。

　　一

　　第一份“回礼”，是宁波大学。

　　上世纪80年代的宁波，迫切需要一所高等学府，不少有识之士也曾为此奔走呼号。

　　可按照在校学生2000人的预期规模和当时建设一所大学所需的投资标准测算下来，至少需要4000万元人民币。这一大笔钱，让这座城市犯了难。

　　没想到，才从天一阁走出的包玉刚宣布：“我决定出资创办宁波大学。”他打算拿出2000万美金作为启动资金，在场的人听罢无不热烈鼓掌。

　　出资建大学，并不是心血来潮，包玉刚始终相信“兴天下之利，莫大于兴学”。他大学还没读完就扛起了赚钱养家的担子，不过好学的他用零碎的时间自学英语和金融管理，对于子女的成长，他也坚持教育是根本、人才最可贵。

　　他希望宁波大学为家乡、为祖国培养栋梁之才。他说：“要现代化，教育是最重要的，没有合格的人才，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在宁波办大学，要办就要办成一流的大学。”

　　此后，包玉刚不只一次出面支持宁波大学。比如，他请邓小平同志给宁波大学题写校名，得到小平同志欣然允诺；他曾与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商讨加强英国宁波两地高校合作的事宜；与国际上显要人物会见时，他总会“不经意”地提起宁波与宁波大学。

　　那时候，建成一所同样规格的大学，起码需要三五年时间，可宁波大学从奠基到开学仅仅用了一年。1986年秋天，在船王家乡拔地而起的这所现代化高等学府开学了，改变了这里没有一所综合性大学的面貌，也有力地推动了宁波开发、开放的历史进程。

　　如今的宁波大学校园内，由宁波籍海内外人士捐建的建筑达70多栋，他们还捐资设立了近200个捐赠项目，浓浓乡情在这里汨汨流淌。

　　二

　　帮助促成宁波实施计划单列，是包玉刚送给家乡的另一份“回礼”。

　　“先天不足”的情况，曾让宁波几乎与计划单列无缘。就拿财政资金来说，1984年，除去经常性开支，宁波全年可动用机动财力仅有2600万元，城市基建、科研开发、教育发展等处处“嗷嗷待哺”。

　　包玉刚的长女包陪庆回忆：1985年，宁波全市只有一条大马路，街道两旁都是小木棚房子，商店门面很小，里面也都是黑漆漆的，母亲入住的招待所，白天蟑螂爬，晚上老鼠跑……

　　1985年10月29日，一场加快宁波经济发展的现场办公会召开，包玉刚应邀出席。这场会议可谓“石破天惊”，会议决定成立国务院宁波经济开发协调小组。包玉刚现场“放话”：“我参加，我跑腿！”为此，国务院特别向他颁发了协调小组顾问的聘书。

　　协调小组为解决宁波的计划单列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包玉刚这个顾问也是忙前忙后。

　　协调小组开了六次会，包玉刚次次参加，对宁波计划单列等工作，持续“输出”具体提议和看法。每次回宁波，他的身边总有几位与他一样的宁波籍游子相伴，集众人之智出谋献策，聚众人之力为家乡慷慨解囊。

　　他曾多次向中央和国务院领导问询，宁波是否有实施计划单列的可能性。比如有一次，邓小平同志问包玉刚个人有什么需要帮助。即便在这样的场合，包玉刚依然希望宁波计划单列的想法能得到支持。

　　最终，在协调小组的努力下，1987年2月24日，宁波迎来国务院关于实行计划单列的批复，金融、外资、外经权限陆续实施单列，1988年起全面实施单列。

　　当位于东南一隅的宁波拥有了更高级别的经济管理权限，便激荡出更澎湃的发展动力，迸发出更强劲的创新活力。

　　三

　　有了包玉刚为家乡奔走呼喊的带动，宁波籍海内外人士回乡的脚步更勤了。他们捐资助学、造福桑梓，源源不断地续写新的爱国爱乡故事。为什么游子总想把最好的“礼物”送给家乡？我们或许可以从包玉刚身上找到答案。

　　爱国心薪火相传。上世纪80年代，宁波被列为14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具有创新意识和全球视野的宁波籍海内外人士当时就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中国城市改革的突破口、实验田，也希望亲眼见证“国富民强”的理想照进现实。

　　“君子虽在他乡，不忘父母之国”。游子们深受中华民族爱国报国情怀的涵养，无论漂泊多远，拥有多少财富，不变的是对故土的眷恋。不久前，国家主席习近平给祖籍宁波的香港企业家回信，勉励他们继续发挥各自优势，积极主动融入国家改革开放大局，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出新的贡献。

　　今年8月，包陪庆等宁波籍香港代表人士回家乡考察参访。她说，“教育强国也是先父包玉刚的‘中国梦’”，要“汇聚更大的力量发展宁波、建设国家。”

　　桑梓情有处安放。包陪庆曾不解地问过父亲，为何要孜孜不倦为宁波奔走忙碌，得到的回答是：“陪庆，你不要以为宁波是我的老家，我才帮助，其实我看得很清楚，宁波要在中国城市改革中当先行者！”

　　1984年8月1日，邓小平同志发出“把全世界的‘宁波帮’都动员起来建设宁波”的号召，包玉刚成为最先响应的人。他邀请宁波的领导访问香港，双方就许多事情达成共识。其中一条便是希望大家常往来。很快，宁波迎接了他，也迎回了许多背井离乡的游子。

　　船王明白，自己的一生就像一艘庞大的航船，乘风破浪后，终归要返航靠岸。天下虽大，只要心里存一份情、念一个根，脚步便能循着一个方向踏上回家的路。

　　归家，一直是包玉刚的夙愿。1991年4月，包玉刚即使疾病缠身仍时刻记挂家乡：“今年10月只要身体条件许可，我还想到宁波看看。”可惜，家乡人民再也没有等到这位老者的身影。当年9月，包玉刚在香港病逝。

　　但是，我们等到了他的理想愿景在宁波这座城市生动呈现。或许，这就是一位永葆爱国心的游子的目之所及、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