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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提示

　　“男，38岁，愿在女方落户，有残疾也可，40—60岁，地区不限……”前不久，一张手写的征婚广告贴遍了杭城的大街小巷。它不同寻常的条件和内容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是什么让这个叫张传虎的38岁民工鼓起勇气走上街头以这样的方式推销自己？城市繁华的背后，还有多少像他这样孤独漂泊的身影？

　　半个多月来，我们出入各大建筑工地、民工公寓，发放了上百份调查问卷，试图记录、倾听民工们的情感诉求。“张传虎征婚”看似一出闹剧，却让我们看到了无数个张传虎所面临的无奈和酸涩：为城市繁华作出最大贡献的民工兄弟，却成了最繁华处最孤独的人群；生活在最浪漫的都市里，却无缘邂逅一场最浪漫的爱情故事；在都市人眼里，他们仅仅是一个个浮在工地上的背影；在他们眼里，爱情就像泡沫一样，轻轻一碰就碎了……

　　新闻故事

　　张传虎，38岁，家政工

　　城里的热闹是人家的

　　站在记者面前的张传虎，的确就像他自己在征婚广告中所说的那样“相貌平平”。出乎意料的是，一见面，他就捧出了一大叠材料：未婚证明、身份证，甚至还有一张银行存折。“存折里没什么钱了，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但我不是骗子，征婚广告上说的都是真的。”他仔细地撸平了存折的一个卷角，一个劲地把这些材料往记者手里塞。当记者问他征婚广告有没有效果时，他有些遗憾地皱起了眉头：“第二天就被当作‘牛皮癣’清理得差不多了，打来电话的也不多，看样子这次没什么戏了。”

　　“我这样做只是想在城里找个伴，安个家，一个人，实在太难受了。”也许是有备而来，面对记者的疑问，张传虎很坦然。他告诉记者，老家在湖北襄樊一个农村，主要以种菜为生，他是家里的老小，上面还有6个哥哥。在糊口都成问题的老家，年迈的父母自然没有能力来为儿子们张罗婚事。10年前，28岁的张传虎就出来打工了，西安、南京、长沙……10年来，张传虎的身影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中辗转停留，他做过建筑工地的小工、医院的护工、家政工……可没有一个城市能留住他的脚步：“城里很热闹，可热闹都是人家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冒出了“在城里找个伴”的念头。由于大部分时间在医院做护工，生性内向的他几年下来也没能结交上什么朋友，张传虎想到了婚介所。在交了300元的入会费后，婚介所给他介绍了第一个女朋友。“见面一谈我就知道没戏，婚介所把我们两个人都说得太好了。”张传虎惟一的一次相亲就这样失败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找过婚介所：“都是骗人的，还不如自己找。”说干就干，初中毕业的他凭着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连夜写了一张征婚广告，第二天复印了几十张，趁着中午沿中河公园等地贴了个遍。“到现在一个多星期了，只接到10来个电话，一次面也没见过。有人一张口就问我打工这么多年攒下了多少钱，有钱我还用这样辛苦吗？”张传虎显得有些不满。

　　记者问他，既然在城里这么难找，为什么不回老家找一个？“不行，我在城里待惯了，哪怕对方条件差一点，我也无所谓。”“如果找不到？我会接着贴广告，一直贴到找到为止。”张传虎说得很坚决，眼里却闪过了一丝茫然。

　　陈刚，30岁，某建筑工地质量监管员

　　我的爱情像泡沫

　　留意到陈刚是因为他在我们的调查问卷上用铅笔写下的一句话：“留下的是繁华，带走的是荒凉。”字写得很潦草，龙飞凤舞的样子。直觉告诉我们这是个有“故事”的男孩子，在我们的要求下，他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确切地说，陈刚是我们这次调查中的“白领”。今年刚30岁的他是温州泰顺人，来杭工作一年，是浙大城市学院文科楼建筑工地的质量监管员。长得白白净净，身高近一米八的陈刚收入不错，学历不错，照理说他是不该缺女朋友的，但年过30的他至今孤身一人，“没办法，我们这种工作，平时忙不说，而且工地上女的不多，也根本没机会认识外面的女孩子。”

　　其实陈刚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从嘉兴建筑学院毕业后，他就一直待在工地上，跟着工地四处“换防”。第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初中同学，留在温州。刚开始时，两个人还每天通通电话，偶尔上网聊聊天，但慢慢地，女友开始嫌他工作忙，聚少离多长久不联系后，这段感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后来的两任女友，情况也差不多。“以前年少，不懂得珍惜！”陈刚话里透着淡淡的惋惜，对于前面的几个女友，陈刚觉得错都在他，因为他的工作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他说自己认识的人不少，但往往刚熟悉，就要换岗位，去另一个工地，同事都常换，更不要说去找个女朋友了。“在工地上打工就是这样，所以我说‘留下繁华，带走荒凉’。”所以在陈刚眼里，他的爱情是被繁华的城市吞噬的，就像泡沫一样，轻轻一碰就碎了。

　　侯林方，21岁，自行车摊修车师傅

　　20岁的新娘在老家

　　在湖州街蔡马新村的路边，侯林方正埋头给一辆半新的自行车换胎。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他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用沾满机油的手背一抹，脸也有些花了。

　　21岁的小侯看上去还像个大孩子，3个月前，他才跟着贵州老乡来到杭州，在老乡的修车摊上帮忙。记者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小侯涨红了脸，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地笑，不说话。“他出来前刚结婚，是个有家室的人喽！”坐在一旁的修车摊老板娘笑着道出了原委。

　　“家乡有个习俗，出门打工前要先娶媳妇。”腼腆的小侯不太爱说话，问三句，他才答上一句，记者从他断断续续的回答中了解到，他的妻子今年才20岁，是以前上学时“处的”，因为小侯要出门打工，家里人就急急忙忙地把他俩的婚事办了，现在妻子留在家里干活、照顾老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打工三四年再回去结不是一样的吗？老板娘抢着替他回答：“不结婚，家里人放得了心嘛！家里人怕他在外打工心眼开阔后，将来就不想着老家了，给他找老婆管管。我们那边都是这么早结婚的，再不找将来就找不到老婆了。”

　　小侯现在一个星期给家里打一次电话。问他想不想“她”？他低着头不肯出声。被“逼”急了，好半天才轻轻嘀咕了一句：“咋会不想呢？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要哭。明年我一定要把她一起带出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低低地垂着头，那落寞的语气，让记者突然有些后悔不该问他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