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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戴珅懿博士办公室的窗口望出去,是一个草木茂盛的小山坡,这就是浙大玉泉有名的老情人坡。之所以把网瘾研究的实验室选在这里,就是因为玉泉的这个角落非常安静,不会对实验造成干扰。
自从浙大的网瘾中心研究出国内首个用脑电波检测是否有网瘾倾向的技术后,今年的暑假成了戴博士最忙的假期,因为许多家长都把“喜欢上网”的小孩带过来,检查是不是真的有网瘾。“真正成瘾的比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高,但是一旦迷上了,家长还是要小心的。”戴博士这样说。
网络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已经被打开,在享用科技带给我们快乐的同时,如何对还没有形成独立人格的孩子适当引导、保护,需要我们严阵以对。
网络成瘾的小孩摸到钱就失踪
20岁的许明(化名)本该在校园里读书的,但他现在只能蛰伏在家里。一年来,他唯一接触社会的经历,是在家附近的超市里工作的20天。家里的父母一度忐忑地冀望:这一次可能真的会好起来。然而,在拿到700元薪水的这天,许明失踪了,家里人几乎踩遍了杭州城,终于在一家网吧找到了已经半昏迷的许明。失踪的三天三夜里,他不吃不睡,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玩网游。
见到许明的时候,你很难想象他有如此“坚强的毅力”,1.7米的他十分瘦弱,胸是含着的,和人说话时目光游移,从来不看着别人的眼睛,他似乎还游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他的父亲告诉我们,他和小明的妈妈到杭州做生意已10年了,10年来,独自留在老家的许明先跟着姑奶生活,后来姑奶年纪大了,许明的母亲就回到老家,陪他读书。不知道哪一天,他玩上了网络游戏,从此一发不可收,家里总是不见踪影,后来不得不每天跟着他到学校,下午放学再接回来,然而,这招也没奏效,他索性课也不去上了,开始逃学专门玩游戏。母亲气得没办法,只好从零花钱上控制他,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这下更糟,他索性以不吃早饭,甚至中饭,饿着肚子也要玩游戏应对。
面对这个已经接近成年,却无所事事,成绩一塌糊涂、身体也被自己糟蹋得羸弱不堪的儿子,50多岁的父亲几乎绝望。“难道没有办法了吗?把这么个20岁的小伙子关在家里怎么行啊?是不是要送到戒毒所去啊?”
我省青少年网络成瘾的比例是3%
网瘾,就是上网成瘾,全称为互联网成瘾综合征(简称AID)。这是一种过度依赖迷恋互联网的精神疾病。患者对上网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强烈需要或冲动,这种冲动使其不能从事别的活动。其注意力不能集中和持久,记忆力减退,对其他活动缺乏兴趣,为人冷漠,缺乏时间感,情绪低落,消极悲观,孤独退缩,并最终丧失自尊和自信。最严重的网瘾患者,会置工作、学习不顾,为了得到上网费用而撒谎、违法,甚至做出一些攻击性的行为。
戴珅懿博士告诉记者,像许明这样的孩子,看上去很有网络成瘾的可能,但是要诊断过才能确认。从去年底开始浙大网瘾研究中心一共测试了近140位迷恋网络的人,年纪最小的3岁,最大的50多岁,其中真正成瘾的,只有不到10个,全省的数据则是3%。“当初下决心研究这个网瘾的一个原因就是浙大这几年每年平均有40位同学因为沉迷网络而无法毕业。”
成瘾和沉迷是两个概念
“最近很多家长过来寻求我们的帮助,他们一口咬定,自己家的小孩肯定上网成瘾了。7月份的时候一个家长说自己小孩四天四夜找不回来,肯定成瘾了。其实未必,沉迷和成瘾是两个概念。”戴博士很郑重地说,“我们最近做的研究是看患者的脑电波,这很直观。因为网络成瘾和毒品成瘾很像,最后会导致大脑某个区域的回路发生变化,就像线路烧毁一样,这个变化是很难逆转的,所以可以在电波图上看出来。如果还没有发生这个变化的,那么只属于沉迷的阶段,可以治好,但是一旦真的深度成瘾的话,那么目前还没有办法治疗,无论是借助心理还是药物。”
据介绍,戴博士接触的案例当中,最典型的是一个住在杭州城东的高中生,网络成瘾,呆在家里不肯出门,谁来打扰他就打谁,特别是他妈,说他几句就被打一顿。不让他玩,他就绝食,还以死相逼,让他妈出去住,还规定要住到城西去,越远越好,甚至不准他爸妈见面。他妈很可怜,只能偷偷地打电话问我孩子的情况,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网络成瘾的一个显著症状是自闭,脾气暴躁,而且六亲不认,做心理测验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个很可怕的现象,一些成瘾的小孩都有杀了他爸妈的想法,因为爸妈妨碍他们上网。还有一个案例也比较特殊,一个19岁的小孩玩游戏5年,一直玩到全身肌肉萎缩,他现在只有整天用鼠标、键盘的双手还是健全的,吃饭需要父母托着下巴喂,走路要人扶着,这样的孩子真是毁了。”
戴博士告诉记者,他们中心在研究前调查过国内一些大的网游公司。和国外一样,这些公司都有一个专门的团队,测试一款要推出的网游的成瘾性,网游本身是一种典型的成瘾性消费,游戏越让人上瘾,商业价值越高,但是国外的做法是网游严格分级,严重上瘾的限制上市,但是目前国内还没有相关规定,相比而言,电影的管制就要成功得多。
孩子需要你的帮助
采访的时候,戴博士一直在感慨,她说现在的小孩很多内心很苦闷。
“我现在最担心的一个问题,是现在很多沉迷网络的小孩,他们的家长又是不太懂电脑的,无法给予指导和帮助,所以造成了一个断层,就是这一代的小孩很可能因为网瘾而毁掉自己的前途。”戴博士说,“沉迷网络的小孩有时自己也知道不好,但是他自己控制不住,不过他不会主动说,这就需要家长和外力的帮助。我这里有个孩子说起他玩《魔兽》,一天一夜,玩到自己想吐,但是就是停不下来。但是问他是不是上瘾了,他会骂你有病,就像喝醉酒的人死活不承认自己喝醉了一样。网络成瘾刚开始是快感第一,但是这之后会变得痛苦,越玩越痛苦,不玩更痛苦,恶性循环,越陷越深……”
如果小孩有沉迷网络的现象,那么需要多花点时间去陪他。“我这里有个案例:一个小孩轻度网络成瘾,他父亲一咬牙,花了一年时间,专程陪他去全国各地转了一圈,回来就好了。孩子的注意力是比较好转移的,不像一些成瘾的大人,顽固得很。”戴博士说,“很多家长都是临时抱佛脚,说小孩明年要高考了,怎么办,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其实挽救一个孩子,家长花个一两年不算长的,毕竟比起孩子以后几十年的人生道路来说,这几年是关键。”
儿童接触电脑还是晚一点好
据介绍,网络沉迷还比较好治疗,而轻度成瘾可以用心理辅导加药物一起控制,但是有可能反复,而且费用很高,现在国内比较有名的北京陶然的军训式治疗,费用在300元/天,即使是他,也不敢打包票。
杭州心莲心理咨询室咨询师黄卫华告诉记者,每年暑假,都会有不少家长带小孩过来做网瘾方面的心理咨询,但是心理辅导是个长期的过程,这些家长来一两次,小孩不高兴了,就不来了,很随意,所以很难有好的效果,而且很多家长觉得心理咨询费太贵,划不来,犹豫了几天就不来了。
戴博士建议:“对于家长来说,首先,青少年时期,越晚让小孩接触电脑越好,现在社会上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就是把小孩当成比较的工具,三五岁学钢琴、学英语、玩电脑,很多家长把2岁小孩会玩游戏当成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是很可悲的。因为玩电脑太多,会导致小孩的智力发育滞后,特别是14岁之前的孩子,这个现象尤其明显。其二是家长学一些电脑知识,可以给小孩必要的指导。此外是多带小孩出门,多见识一下,让他知道外面的现实世界
让孩子有一个美好的回归
Cyberspace,网络带来的异度空间,多少人在其中迷失,甚至丧失了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对于那些还没有建立自信和完整人格的青少年,他们更容易在网络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游戏中能一统天下的激情和现实生活完全脱节了,如果我们不能在真实的环境中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回归,也许我们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花季的陨落。
去严厉地抨击游戏制造商,或者去谴责新科技给我们带来的影响是毫无意义的,如何真正去建立一个理性和温情的精神世界,才是我们需要直面的问题。
网瘾,实际上是心理问题的一种,只有通过精神上的转移,才能将他们从迷失中找回。和许明一样,小言也曾是常被父母从网吧揪回来的典型。父母给点零用钱就被他去网吧玩掉了,直至在网吧里赊账。网吧里欠钱多了,小言就开始给老板打打零工,有时还给别人配一下电脑。时间长了,竟然有人慕名而来,这个玩游戏的小高手现在一人兼起了三个网吧的修理工作。找到一点感觉的小言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于是,他又自学了网络工程师,现在给一些公司兼职作网管,做网站,津津有味地生活着。
小言的经历提醒我们:引导孩子从他的兴趣入手,不失为一条有效的途径。而一味地把父母的意志强加给孩子,或者采取强硬手段,很可能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