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牛皮癣”都附着联系方式，它再小，电话号码却总是很大，特别醒目。那么，这些“牛皮癣”上的电话后面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主人？我们在一周搜街中收获的170多个电话中，除了无法接听以外，大部分的人听到我们的采访意图之后，大都是“就这样就这样”、“挺好的”的礼貌回绝，哪怕个别不客气的，他们的谨慎和疑问总让人感觉到许多无奈。而愿意向我们敞开心扉的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在这个城市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二是他们都会向我们传递他们的快乐情绪，即使这种快乐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打墙孔的王根兴 每天回家的快乐

　　专业打墙孔小20元大4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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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码主人王根兴，江西上饶人。因腰间盘突出而改行做打墙孔。

　　还在拆脚手架的新楼盘的地下层台阶上，我们发现了打墙孔、清洁建筑垃圾、沙子红砖有售等小广告。接受我们采访的王根兴，就是这样被我们找到的。

　　见到53岁的王根兴时，他骑着一辆自行车，车上驮着一台40多公斤重的打墙机，车把上挂着一只5公斤装的塑料壶。这些就是他的吃饭家伙。

　　他告诉我们，昨天晚上，附近一个住户打电话给他，家里要装空调打一个孔。“售后服务”打一个要50元，太贵了。

　　王根兴最远跑过的生意跨过了钱塘江。最苦恼的事是房东在房间里等，自己却被保安挡在小区外。最快乐的一件事：一个女房东因为怕砸墙招来物管，非要他用打孔机在墙上打出一扇门。这笔生意，他一共打了20个孔，拿到了800元。

　　王根兴做这一行之前，原来在杭州一个工地上做管道工，一次他闪了腰，医院检查说是腰间盘突出，需要住院治疗。他舍不得花钱，到工地上找了一些空心砖，“治疗”时躺下让妻子用绳子把两个肩膀挂上水泥空心砖，另一头，双脚也用绳子挂上两块砖。

　　这就是王根兴对付自己腰间盘突出的牵引土办法。从此每天晚上回来，在妻子做饭前，他躺在床上牵引一个多小时。有时候，女儿帮他绑绳子，特别是夏天，那肩膀被绳子勒得红红，女儿心里很难受，妻子也总是叹气，劝他还是去医院，不要为了省几个钱，万一这样不起作用，严重了，连活都干不了，那可怎么办？

　　其实，他也问过医生，这病很难根治，靠养，不能干重活。以前，王根兴在村里可以挑三四百斤的担子，现在提重一点的东西也不敢了。工地上的活没法再干了，于是才想了这个办法，去买了一台打墙洞的钻孔机，打一只像煤气管的小孔20元，打大一点的空调孔30元，再大一点的管道孔是40元。生意好的话，一天能打三四个，不好的时候，一天没生意。

　　这段时间，王根兴没生意，但是文一路拓宽，有很多房子在拆迁，他一边在路口等生意，一边在工地上砸钢筋，一天也能砸出十多公斤的钢筋。

　　在采访中，他一直很乐观，说话也很爽快。在他看来，这城里到处都是钱，只要肯花力气，挣点钱没问题。只可惜自己不能干重活。

　　现在，他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每天晚上一到6点，他就往家赶，回到家了在那床上做牵引。他说当妻子和女儿过来帮他绑上砖头的时候，心里特别幸福。

　　搬运工陈国兵一家三口的梦想

　　三轮车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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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码主人陈国兵，江西修水县人。因善于避开大马路和交警而特别熟悉弄堂小路。

　　午后一点，陈国兵师傅已经在凤起路上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他身旁是张床垫，这是陈师傅用他破旧的三轮车从香积寺路拉来的。我们无法知晓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陈师傅是花了多少气力将这“大块头”打包到三轮车上，避开大马路和交警，拐上弄堂小路，来到七公里外的目的地。

　　这时候，他按照保安的指示，蹲在垃圾箱旁等着“半个小时前就说马上就到”的雇主，“脏倒不碍事，就等着老板快点到。”每个雇他搬东西的人，陈师傅都称呼为老板，“他们不让我搬东西，我就没饭吃了。”其实，打从家乡江西修水县到杭州的两年里，陈师傅不止替别人搬东西，发传单、砸墙，“什么能赚钱的我都干”。

　　2005年，陈师傅和几个村里人到杭州讨生活。最初，他只希望眼前有活干，不要断了工，现在，他说：“一天能吃上一次大排了。”

　　“现在连个固定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陈师傅，打算再拼上一年赚够钱，在近江路附近租间房子，把老婆孩子接来。陈师傅一直为老婆孩子不能吃到大排，不能像自己这样快活而心有愧疚。特别是在他给老婆和孩子讲了晚上可以到西湖边玩之后，他们都非常向往了，老婆说自己可以做个帮手，也可以找个保姆什么的做做。这样，一家三口，不干活时，可以到西湖边玩了。

　　陈师傅向我们说妻子的这些话时，一脸的幸福。他伸手从左边鼓鼓的口袋里拿出一叠广告纸，说现在找个活不难的。原来他每到一个小区都要贴几张广告在电梯里和楼道上。他说：“我知道街上不能贴，一些小区里专门安排了地方贴这些小广告，但是他的‘小个头’广告竞争不过人家的‘大张头’，常常被盖掉”。所以他的广告往往还是“单独行动”。

　　据说这办法是受到已经在城里“混得很开”的老乡的指引。刚开始，陈师傅都是乘没人的时候贴。现在要选地方了，即便碰到业主或者保安，陈师傅也会很大方地说自己要贴广告，那时他们一般都会告诉他贴到广告信息栏里去。

　　陈师傅告诉我们，到小的打字复印店，一张普通打印纸上可以排24到28个小广告，打印一张才5毛钱。他一次打10张，5元钱。只要有一桩生意来了，就不知道可以贴多少了。

　　在雇主的指挥下，陈师傅小心地把床垫放好，坐电梯下楼的空档，陈师傅又习惯性地随手将一张印着他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卡片放在电梯里，“他就是看广告找到我的。”陈师傅看着他的“老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