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了枫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终生难忘。房间的灯光很暗,发出暧昧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像我粗糙的喘息,温热而又烦躁,有一种东西让我们越走越近。我们谈了很多,那层纸一戳就透。我拥着她的时候,她低下了头,不是羞涩,是一种欲言又止的痛苦。她哭了起来。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摇头。什么都不是,那是什么?我明白了,她有病。她告诉我,她有性病。
我丝毫也不认为这是走向危险的悬崖,爱使我失去了理智,哪怕走过前面平台,接下来跌进深渊我也认了。好像新山就是我追求的全部,我感到这个女人就是长期以来我要找的人,如今找到了,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我们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她说回去后就和老公办离婚手续,接下来和我结婚。
我们在枫桥待了10天,我以为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新山而活的。我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我为此激动不已。我从来也没有问过这样做值不值。没有谁知道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和新山都关了手机,我们和朋友、家人都终止了联系,我面对的只有新山,新山面对的也只有我。即使此时有人提醒我,也是面对一堵墙壁说话,他听到的只能是寂静。我也不会听到什么,我以全部的努力期待着。
9月28日她回了开封,按我们的约定,30日我也到了开封。她没有如约来接我。我自己在宾馆住了下来。我给她打手机,关机。下午2点,她回了电话,我不让她先说,我问:“山,你怎么了?”她哭着告诉我,就在枫桥出差时,她老公因为和别人发生争执,被打伤了,伤势很重,现在医院抢救。一切都来不及了。她让我先回老家去,等有了好转立即和我联系。
我回了济南老家。又过了几天,她给我打了4个小时的电话。从电话里我知道了一切:枫桥所谈的生意,是她帮老公谈的。她老公的伤需要做手术,需要几十万元。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违背良心,把一个植物人放在医院里。可是她现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为老公治病。
我想,救一个人的生命比拥有金钱更重要,我准备拿出所有的积蓄帮助她。我说你告诉我账号,我把钱给你汇过去。钱很快就到了她的账号上,医院决定10月1日做手术。10月3日我到了开封,在医院见到新山时,她递给我一个借条。她说我会还你的,可是现在我不能离婚。
我接过借条,当着她的妹妹和妹夫的面,将借条撕个粉碎。我说:“我没有借给你一分钱。”没有钱,过几年我还会站起来,我还可以挣几十万元,但没有这份感情,我站不起来。那天她4岁的女儿也到医院了,我抱过这个孩子,把我的脸贴在她的小脸蛋上。孩子的身上还散发着新山的味道,她的身上有新山的血液,她和新山一样有着白皙的皮肤,眼睛是潮湿的,滋润着我焦急不安的心灵和干燥的喉咙。
新山低声告诉我,你也去检查一下。
我被告知,我也被传上了。
我打了针。
我把新山的名字刻在我的身体上。
大明说着挽起了袖子。他挽袖子的当儿,我很是迟疑,不知是不是该阻止他。他穿着一件长袖T恤,袖口很松,三两下就将胳膊露了出来。在他健壮的臂膀上,赫然刻着那个女子的名字。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大明的神情,他冷漠的脸上透着绝望和无奈,目光散落在别处。我不知道当初刻字的情景,是什么让他以这种方式纪念自己的爱情?新山知道她的名字在一个人身上随身携带吗?这些话到了嘴边,面对这样一个可怜的落魄者,我怎么能够开口。
今天已经17日了,她老公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新山就不会离婚了。那我怎么办?我可能要遥遥无期地等待,没有结果地爱恋。我还要帮助她,不然她更不好过。
我的朋友没有一个不骂我的。他们都说我疯了。是,我是疯了。可是疯子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吗?你可能不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爱情,有的人玩世不恭,有的人对爱情特别挑剔,我就是这样的人。多少美女,我不爱,我就找着这一个了。朋友劝我时,曾被我打过,我不允许谁诽谤和诬蔑我和新山的爱情。你不能理解我们有多默契,我俩的合影照上,有这样的题词: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她写了上半句,我写了下半句。我俩有个约定,无论谁先死,来生还叫这个名字,我们都要记住这个名字,还要去找对方。
离开开封,我来到郑州,在这里找到了一份挺不错的工作,先把我自己安顿下来。分别的时候,她到火车站去送我,我们抱头痛哭。我说:“亲爱的山,我等着你!”她说她对不起我,是她害了我,她让我恨她,这样她会好受一些。可是我恨不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恨什么呀!火车开了,我把头伸出窗外,我看见她追着火车跑,边跑边喊:“你恨我吧!求求你!你恨我吧!”
徐志摩有句诗叫“春梦了无痕”,我觉得我们是徐志摩的版本再演一回。
“哀莫大于心死”,真爱只有一次,经过了这一次以后,我的心死了。我现在网也不上了,烟酒成了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这场梦要做多久,我常常感到这个梦就要破了,就像小孩吹的肥皂泡,五光十色的,很快就爆了,连水渍都没有留下。
我很想给我这段感情经历做一个总结,毕竟我受过高等教育,不能像中学生那样混沌和茫然,我的经历要让那些上网的同龄人看一看,引起他们的警觉。这个年龄段的人总认为自己很老练了,能够控制自己。其实,当你听到一个异性的声音,那么近地向你诉说,或者向你召唤,你的情绪肯定不稳定,也会产生感情。但是社会道德、舆论的压力制约着我们,使这种虚幻的爱情不可能变成现实,更不会完美。
已经很晚了,大明说:“耽误了你下班,我向你道歉。说了这么多,心里好受多了,要不然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默默地站起来。我知道,对于大明这样的人,不需要安慰,他知道该怎么办。一个成年人应当为他的行为负责,一个有家的人应当为家庭负责,谁不愿负责任,谁最终就会为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