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5月28日讯
移民工作有多难?
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
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有着根深蒂固的家园观念。如何说服他们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如何说服他们放弃原有熟悉、安逸的生活而背井离乡?
今年4月,我省仅次于新安江水电站的大型水电站——滩坑水电站下闸蓄水。看着眼前的一汪碧水,回忆起几年来移民工作的酸甜苦辣,景宁县政法委副书记兼县滩坑移民指挥部副总指挥沈立荣感慨万千。
“移民先移心”
从2004年担任大顺乡党委书记兼乡移民工作组长的第一天起,沈立荣就深深感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身为土生土长的大顺人,他清楚父老乡亲的秉性。况且,移民不是简单的搬家,有太多的利益牵扯,可不是一句“舍小家、顾大家”的口号,就能一呼百应的。
2900人,这是沈立荣在大顺乡时分配到的移民指标。
“2900人有2900种情况、有2900种想法,每一个移民都不能忽视,每一个移民的意愿都要尊重。”沈立荣说。
“移民先移心”,沈立荣苦苦寻求打开移民“心结”的钥匙。
短短一个多月,沈立荣挨家挨户走访移民200余人次,收集整理典型个案32个,并将所有的移民资料及时整理归类,一有空就埋头研究。
炉西坑村移民总数占大顺乡一半以上,一开始,大家都在观望,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沈立荣每次进村,都要受到冷落、指责,就算是磨破嘴皮子,村民们还是两个字:不走!
万事开头难。怎么办?
“一定要以心换心,用真情去做移民工作。”
沈立荣琢磨着,村支书张顺治在村里是个很有威信的人,如果能够攻克他这个“堡垒”,其他人的思想工作就容易多了。
沈立荣并没有“硬碰硬”。张顺治的母亲身有残疾,年老多病。沈立荣四处奔走,到县残联等单位争取资助款,为她看病。张顺治同母异父的哥哥陈仕元,由于家境贫困,一直到41岁才结婚。婚礼举办前,张顺治和哥哥一直怕被人瞧不起。婚礼举行那天,沈立荣约上一帮在县城工作的同学,凑了一份丰厚的贺礼热热闹闹地去喝喜酒。这着实让哥俩在村里露了一回脸。
张顺治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迁!我带头!”有了张顺治的带动,整个炉西坑村都动了起来。
临走前,张顺治带着妻子,到沈立荣的办公室痛哭了一场:“沈书记,说心里话我是真不愿意离开老家啊。我觉得你是我可以信赖的朋友,事事都关心我,我才会带这个头。”
“沈书记对移民那是有真感情,村里几百户人家,随便问哪一家,家里几口人、户主有何特长、经济主要来源……他不用看材料,马上就能够说得一清二楚。没有真感情,怎么能做到这一点。”炉西坑村村委会主任季必兴感慨道。
“如果能让移民顺心挨骂也值!”
2005年初,沈立荣到遂昌移民安置点了解建房情况。由于移民租住得很分散,他看望了大部分移民,就回景宁了。在回景宁的路上,沈立荣接到一位移民打来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怪沈立荣到遂昌没有去看他。
挂上电话,沈立荣安慰自己,移民想骂人,那是心里憋得慌。将心比心,移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总会有想家的时候,总会遇见不如意的事情。“这些年来,挨了多少移民的骂,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如果能让移民顺心、能把工作做好,值!”
长年累月的移民工作累坏了身体不说,家里的事情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我心中最难以释怀的是,因为工作,我对父母妻儿亏欠得太多。对儿子,我更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沈立荣在乡镇时,由于工作忙,平时没有时间过问儿子的学习情况,更谈不上管教,儿子开始了他的“自由”生活,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并沉缅于上网。
一天晚上,儿子从网吧回到家。沈立荣看着儿子因为日夜上网而消瘦的脸庞和内疚的样子,心里一遍一遍地自责,心如刀绞。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儿子面前:“你还想不想读书!”儿子被他的举动吓呆了,也跪了下来。沈立荣大声地说:“这是我的错,我没好好管你,不许你跪”!父子俩相拥而泣。
从此,儿子渐渐懂事起来,并顺利地考上了高中、大学。
沈立荣说,等移民工作全部完成后,他一定要多去看望父母,一定要多陪陪妻子,一定要好好管管儿子,一定要亲自下厨,为全家做上一顿好吃的……
“不能办的事给座金山也不办”
沈立荣有多辛苦,同事们谁都说不清楚。“几乎每个晚上都能够在办公室看到他。”“总觉得他一直在‘跑’。”
移民的过程,实际上是一次利益调整的过程。无论是在大顺乡任党委书记,还是在移民指挥部当副总指挥,大到移民政策的制订、移民安置方案的出台,小到能否确认为移民、移民安置地的调节、企业补偿方案的最终敲定,沈立荣都是核心的决策人之一。因此,在老百姓的眼里,他是个“掌权”的人,来找他“办事”的很多。
“有好一阵子,我不敢上街,生怕被人逮住说情。”为此,沈立荣下班后,关了常用的手机号码,只开小灵通,专为工作上的急事联系。可是“消息灵通”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于是,沈立荣和妻子想了一个办法,拿掉门铃电池,而且一到晚上,把家里的灯都关掉,躲在屋里看电视,谁敲门都不开。妻子开玩笑地说:呆在自己家里还像“小偷”一样。
沈立荣弟弟的岳父陈火儿,20多年前到库区大顺村落户,一直居住在库区亲戚家的旧房子里,自己没有建房。按照移民政策,没有固定房产就不能被确认为移民。眼看着居住的房子要拆掉,无处安身的陈火儿,急得团团转。2006年冬天的一个晚上,陈火儿冒雨来到县城找沈立荣:“景宁2万人都移出去了,就多我一个吗!”沈立荣给老人沏好茶,递上烟,就是没有松口,反复地跟他讲政策。一直磨到夜里11点多,老人气得摔门而出。沈立荣急忙追了出去,为老人撑起雨伞。老人一把打落雨伞,气呼呼地往雨中跑去。
“面对亲戚朋友上门说情,说实话,我很想帮帮。但是,这个口子一开,今后我还怎么做好移民工作?怎么让移民心服口服?”沈立荣诚恳地说。
库区内有18家规模企业和个体工商业,整个补偿经费有1000多万元。为了得到更多的补偿利益,18家规模企业的业主有一半以上找过他。面对着金钱的诱惑和人情的压力,沈立荣永远只有一句话:法律是钢,政策是铁,能办的事,不送礼照办;不能办的事,给座金山也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