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吗?”母亲指着DVD机旁边一张被灰尘遮盖的面目全非的光碟问正在为搬家整理东西的我。
“我来看看。”我放下手中正在打包的一摞摞资料跑到了客厅。
这是一张已经有些年代的光碟了,套子上厚厚的一层灰尘见证了它的沧桑。在碟片的右下角模模糊糊地写着几个小字,其中还能依稀辨得出“纪念”两字。我对这张光碟已经没有任何的印象了,看机器就在旁边,就随手把它塞了进去。转身又回到书房整理东西。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稚嫩的歌声断断续续从音箱中传出。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我很纳闷,放下手中的书跑过去一看究竟。
画面中正是一个大特写,白白嫩嫩的脸上泛着红光,头发干干净净地往后梳成一个马尾,胖胖的小手合着节奏打着节拍,浑身上下洋溢着笑意……这不是我吗?这画面,这环境,我是如此的熟悉。哦!我记起来了!
时光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退回到我十岁那年的夏天。
用一个孩子的眼光描述当时那个所谓的补习教室:墙壁是黑乎乎的,因为太多孩子在里面嬉戏,以至于留下一些擦不掉的印记:黑色的鞋印啦,被拍死的蚊子的尸体啦,还有上课不专心的学生留下的一些打油诗啦应有尽有。偌大的教室除了黑板上方有一盏日光灯外其余剩下的空间只有正中一支也不非常明亮的日光灯悬在半空,以至于这个空间显得异常的灰暗。东倒西歪的课桌椅不知道已经被多少学哥学姐用过,一个个都缺胳膊少腿的,像一只只龇牙咧嘴的怪物。而我,这个不足十周岁的孩子竟然被妈妈带到这里跟随一个所谓的儿童文学作家学习作文。
我见到了他,这个头顶微秃,“中间支援两边”的老爷爷。戴着一副老式的老花眼镜,因为镜片太圆太大以至于快要遮住了他的整张脸。松松垮垮的皮肤倒显出一副和蔼慈祥的派头。我喜欢他用沉沉的嗓音长长的音调拖成的那句“同学们好”。以至于在我的童年,在我为数不多的补习生活中留下了光辉美好的印象甚至连破旧的教室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想到这里,我开心地笑了。在这种独生子女泛滥的年代中,周围没有朋友,唯一的活动就是看看小人书做做作业。而就是这种灰暗却又阳光的补习生活,让我淡忘了没有人做伴的孤独,平平淡淡却又十分幸福地走完了我的童年。
而这张光碟,就是那段补习生活的最好证明。
还记得当李燕昌老师说电视台想要采访他把他的上课过程拍下来的时候,我们这群屁孩子可高兴了。但同时,我们也有稍许的紧张,我们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摄像机啊。是李老师让我们消除了这份紧张的情绪,在上课前和我们一起打着拍子唱起了《小白船》。我还记得那是李老师亮闪闪的眼睛,是让人看着就会不自觉高兴地那种。当镜头在我的面前滑过,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而这张光碟,竟然在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它的时候,突然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莫名的,我有一种失而复得恍若隔世的感觉。
多年之后,当我重新走进当时的那个教室,抚摸着曾经荒凉、颓圮现如今粉刷一新的墙壁,抚摸着曾经在上面刻字画画东倒西歪而如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桌椅,抚摸着曾经带给我们多少欢笑却又千疮百孔而如今平滑光整的黑板,我仿佛又看到一个花白头发,戴着老花眼镜的爷爷手捧着书在讲台上用拖的长长的调子和我们说“同学们好”……
多少年过去了,亲爱的爷爷,请允许我这么叫您,您是否还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