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97岁的老兵匡宗帝(中),见到老吴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激动得哭了起来。(趴在老人肩膀上的是他的小外孙匡利民。)
-《杭州90岁中国远征军坦克手微博寻战友感动中国年轻一代》报道后续
1月19日傍晚,网友“东极海子”发微博为父亲寻找当年战友。
家父张廷鹏(金陵大学),1944年参加中国远征军驻印军,担任战车二营坦克手,驾驶M3A3型坦克,现寻同车兄弟,望家人后代或知情人见帖后私信联络,副驾驶王会期(清华大学),炮手夏良哲(中央大学),装填手张练斋(中央大学),通讯员兼机枪手曾承策(交通大学)求扩散,叩谢!
为张廷鹏寻找老战友的同时,“关爱抗战老兵网”杭州站负责人吴缘也一直忙着寻找抗战老兵的下落。(详见1月20日、21日本报相关报道)
前天,坦克车装填手张练斋有了一条线索。
发现这个线索,多亏了老吴,还有一位12岁的杭州小学生。
为找到更多抗战老兵,老吴把自己的手机号登在了1月21日快报上。见报当天,老吴的手机差点被打爆,一共接到100多个电话,发现了30多个老兵信息。老吴很兴奋,和志愿者们每天加紧走访。前天,老吴手机又接到一条短信:
吴叔叔好,您找的张练斋爷爷是我外公游击队的司令员。
老吴赶紧一问,短信是一个叫匡利民的小朋友发来的,他说外公是抗战老兵,小时候外公常给他讲打仗的故事,其中经常提到游击队司令员张练斋,外公说得次数多他就记住了,所以一看快报上的电话就打过来。匡利民小朋友还说,外公现在就在杭州,和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昨天下午,记者和老吴在大关东八苑找到匡利民小朋友的家,见到他外公——抗战老兵匡宗帝。
3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住着一家三代五口。匡宗帝老人生得瘦小,但头发乌黑双目有神,身份证上写他出生于1916年,但怎么看也不像97岁。
匡宗帝贴身装着一张通红色《光荣证》,上写:匡宗帝同志于1949年七月至1949年十一月参加我党领导的地方武装中国人民解放军湖南游击部队第一部队第二支队任班长……盖着中共祁东县委统战部红章。
匡宗帝说,解放前,他在湖南衡阳祁东县旧政府当警察,但“拿着国民党的钱,干着共产党的事”,偷偷把枪支弹药偷出来送到共产党的部队去,后来编入湖南游击部队第一部队第二支队,第一部队的司令员就叫张练斋。
匡宗帝说,解放前他和张练斋打过半年交道。1986年,他因为生活困难,为了证明自己早年曾参加革命,专程跑去当地干休所找到张练斋,凭借老首长的亲笔证明才办出这份“光荣证”。
匡宗帝说,有时一起吃饭谈工作,听张练斋说过一些自己的事。比如张练斋说,我们都是从那边(国民党)过来的,才知道张练斋过去也是国民党军官。此外,张练斋非常喜欢看书,听他自己说曾经上过大学。
让匡宗帝回忆张练斋司令员的相貌特征。他想了半天说,张司令员长相最大的特点是“长脸”。
昨晚,记者又通过张海俊,让他父亲张廷鹏回忆一下战友张练斋的相貌特征,张廷鹏回答说,“方脸”。
匡宗帝老人又提供一条线索:张练斋司令员的儿子在湖南衡阳祁东县人民医院工作。
昨晚,记者打通祁东县人民医院办公室李主任电话,李主任回忆了一会儿说,在他印象中医院没有一个员工的父亲符合张练斋那些条件。
曾经的游击队长张司令员和远征军坦克装填手张练斋,是不是同一个人?看来还需进一步查证。
杭州又发现5位远征军老兵
这些天快报读者向老吴提供了30多个抗战老兵的信息,老吴和幸存者加紧走访,已经核实了几个在杭的中国远征军老兵,剩下的都会一一走访、看望。
农荣耀,93岁,现住杭州学士路劝业里。广西南宁人,1939年入伍,1942年底入中国远征军驻印度陆军汽车兵团后勤部汽车技工连上士,在中、印、缅战场上运送物资。从杭州长运公司退休。
黄裕光,100岁,现住西溪路。1938年入伍,任军政部军医处军医,1942年调入云南大理,任中国远征军后方总医院第九分院流动手术医疗组上校军医至抗战胜利,曾担任杭州市第二人民医院院长。
刘性明,88岁,现住大关东二苑。1944年在昆明入伍赴印度蓝姆迦任中国驻印军高射炮12团1营通讯兵,抗战胜利回国。从杭州玻璃厂退休。
吴国雄,92岁,现住花园南村。黄埔军校17期毕业后分入新一军新38师任排长,参加过远征军八莫等战役。在浙江省政府汽车队工作至退休。
韦开林,92岁,现住杭钢宿舍。1943年入军政部学兵团后入缅参战,任中国驻印军独立步兵一团机枪连土兵,该团系中美混合团归史迪威、郑洞国指挥。从杭钢退休。
老吴的手机号:13082819292。他希望大家把知道的老兵信息都告诉给他,他会一一拜访看望,如果发现这些老兵有生活困难,“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志愿者会给予一定的经济援助。
远征军坦克二营老兵黄鸣禧的女儿
昨晚从河北发来父亲生前写的战场回忆录
前天,一位河北承德的黄女士通过微博联系到张廷鹏老人的小儿子张俊海,说自己父亲就是中国远征军老兵,而且和张廷鹏一样,都在战车二营。
昨晚,记者联系上黄女士。她说父亲黄鸣禧,1943年从就读的湖南洪江陆军机械化学校报名参加远征军,从昆明搭乘美国飞虎队运输机经“驼峰航线”到达印度参战,被分配到战车二营,和张俊海的父亲张廷鹏是同一部队。
黄女士说,父亲从广西平乐自来水公司退休。2009年病重后自感来日无多,在儿女的帮助下写完了一万多字回忆录,追忆了当年参加中国远征军在印度的战斗情景。回忆录写完第二年就去世了。
黄女士向记者传来了回忆录的全文。文中并未找到张廷鹏和他的几个战友的名字,但这些详实丰富的文字,可以让我们比较清晰地了解当年张廷鹏、黄鸣禧他们这批爱国学生、青年士兵,在异域他乡经历过一场怎样的战斗。(因版面有限,以下节选一小部分)
飞到喜马拉雅山上空时,由于空气稀薄,头脑涨得难受,耳朵也痛得连说话也听不见了,就像聋了一样。一两天后才恢复过来。
我们搭乘的飞机是一次就飞越成功,而有些人搭的飞机到喜马拉雅山时遇上恶劣天气不得不返航,反复飞了三次才越过喜马拉雅山到达汀江。
在英非尔平原,有一次我们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由营地送饭过来的炊事车就在离射击场不远的地方轧上了一条大楠蛇,训练结束后回头我们还看见那条蛇在那里动不了,于是就找了一根长长的竹子,用根粗绳挽了个绳套套在竹子上;然后由站在汽车上的人拿住了开着汽车去寻找蛇头,找到蛇头后用绳套住,绳的另一头就拴在车上;然后就把那条蛇拖回了营地。让人把绳子穿上大树的杈,然后又用汽车一拉就把蛇吊在了树上。我们大家围过来一看:哇!这条蛇足足有十多米长、有提桶那么大!炊事班把蛇砍下了约两米长的一段就煮了满满一大锅!那味道啊——每个吃过的人都说又鲜又美!
在萨地亚休整期间,我们连换上了六辆M4-30吨中型坦克,每个排分配了两辆,新坦克上定员五人:车长、驾驶员、副驾驶、炮手、装填手,炮塔上装的是75mm炮,威力比M3A3提高了许多。战斗能力是大大提高了。
部队为了丰富我们的文化生活,借用工程兵的推土机平整场地,安上了篮球架,经常进行部队之间的比赛;也经常组织进行车辆维护和枪械的蒙眼拆装比赛。
我们排长杨友林的文化水平很高,但是我的射击水平高;他心下很不服气,一次有空他就来找我:“黄鸣禧!来!我们两个人来打一炮比一比。怎么样?”
我答道:“行啊!比就比嘛!”
我们和几个战友把一辆坦克开到了训练场,射击目标就是一公里外的一棵小树杈。
排长说:“我先打!”我说:“行啊!你先打吧!”
我们几个人下了车,一会儿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但是没有命中目标,那小树杈仍然挺立在那里。排长只好悻悻地让位给我,我上了车,装好一发炮弹,从瞄准镜里对准了目标后,一按电门“轰”的一声巨响,炮响树倒!
从这以后,我们排长对我那是不得不服了。
我们连长知道我和王础的射击水平高,连里的枪、炮都是交给我们两人去校准。
有一次,为了校准我们连的坦克炮,我们装了一卡车的空油桶去当靶子。两人你一炮、我一炮,就这样没有多久,靶子全部都打碎了!没靶子了?那好办!又去拉一车空油桶来当靶子!
有时候部队分成两边搞实战演习,双方真枪实弹地对射(当然不能用穿甲弹),就像真的在打仗一样。人在坦克里能清楚地听到车身被机枪子弹击中的“当当当、当当当”的声音。
有一次战斗中,来自恭城的战友冼天明驾驶的坦克被日本鬼子的炮火击中,一块3厘米大小的弹片把冼天明左手无名指削断了指头!万幸的是那颗炮弹没有造成连锁反应,同车的战友都没有受伤。他们就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把战车开回了营地。冼天明在车里找到了那块弹片并珍藏起来。
另外有一次从营地出发去战场途中,李朝干驾驶的坦克在一个急弯处翻出路边,就在我们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就听到那辆坦克发动机一阵轰响,居然从山坡下又冲回路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也真是他们命大,坦克翻下山沟后居然又是头朝上脚朝下,发动机也没有熄火;就这样挂好挡,把油门一踩又从山沟下冲了上来!事后李朝干半是自嘲半是自豪地对我们说:“你们有哪个能够像我这样翻筋斗翻得这样好的?!”
在八莫,有一天我们开到了一处野外,正在休息,突然两发炮弹就在我们身边炸响!但是没有打中我们,原来是一伙日本鬼子想打我们的埋伏,趁着我们休息架上两门炮就朝我们打来。
我顺着炮响的方向一看,鬼子就在500米远的地方!“鬼子就在那里!”我们大家一下子全部都上了各自的坦克车,我叫装填手“马上装炮弹!”,赶紧瞄准那伙鬼子就打,“咚”一声巨响:炮响人飞!紧接着又装上一发炮弹就打!那伙鬼子在我们几门炮的轰击中飞到了半空!
都市快报 记者 何欣
凡注有"浙江在线"或电头为"浙江在线"的稿件,均为浙江在线独家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授权转载必须注明来源为"浙江在线",并保留"浙江在线"的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