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遭破坏的朱婆弄10至13号

　　金钗袋巷29号的木制雕花格窗

　　浙江在线11月06日讯 据《青年时报》报道杭州上城区有个通江桥，附近的路段将该区一分为待遇迥异的两半：西边的南宋御街综保工程是市里的重点工程，这里的宋风建筑，将成为杭州南宋文化的一部分；而东边，一场破坏历史建筑的扩建正在进行。

　　7月4日，学者陈珲在《中国文化报》上撰文，揭露上城区朱婆弄、金钗袋巷、牛羊司巷等地历史建筑因建兰中学扩建而遭到严重破坏。昨天，记者实地走访后发现，上述地段建筑几乎被破坏殆尽。很多房屋内部已被打掉，只剩下一个空骨架，石板、石墩、瓦片被偷走变卖。

　　莫名的强拆 　

　“房子一直是我家私产，什么时候划给建兰中学？”

　　今年69岁的冯锦鑫已在金钗袋巷29号住了65年。全木构架、青瓦、木质雕花格窗、青石墩……这座有着百余年历史的古屋，至今仍保留着许多历史的印迹，其中还包含了不少宋明两代的建筑风格。

　　今年3月26日，杭州市政府公布了《杭州市第五批历史建筑保护名单》(下简称《保护名单》)，冯锦鑫的房子也列于名单之上，同在名单上的还有金钗袋巷19、32(被强拆)、34、35、38、39、40号，朱婆弄10、12、13号、以及牛羊司巷16、17号等40余处历史建筑。

　　记者了解到，朱婆弄和金钗袋巷曾是辛亥革命前满清抚衙的外围民居。根据辛亥革命时曾参与光复杭州的吕公望自传中的记述，秋瑾曾在金钗袋巷缙云同乡会内居住，并与革命党人共商义事。杭州光复前夜，革命军在朱婆弄打响了第一枪。无论从历史价值还是建筑文化方面考量，上述房屋都包含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为保留古迹，在多方督促下，《保护名单》于年初出炉。

　　然而，就在《保护名单》出炉不到一个月，4月19日，杭州市规划局就通过了建兰中学(抚宁巷校区)改扩建工程的许可审批。在改扩建工程的规划图上，金钗袋巷、朱婆弄以及牛羊司巷的保护建筑，赫然成为了建兰中学行政建筑中的一部分。

　　金钗袋巷32号居民李国英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房子一直是我家的私产，什么时候划给建兰中学了？”

　　严重的破坏 　　

　　朱婆弄三座历史建筑被拆毁过半，瓦片所剩无几

　　让李国英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今年9月3日，李国英和丈夫一起出门办事。离开家还不到20分钟，就接到了邻居的电话：“快回来，你们家东西都让人搬光了。”

　　李国英和丈夫赶回家中，发现东西已被一扫而空。“是上城区执法局为了建兰中学扩建强制我们搬迁。”李国英回忆。

　　接下来的几天，金钗袋巷32至35号内的墙相继被打通，施工人员迁入居住。之后的一个多月，拆迁部门几次三番要求仍未搬迁的住户搬迁。

　　记者在现场看到，大部分建筑被水泥封门，门口“拆”、“搬”二字非常醒目，建筑内部则遭到严重破坏。其中，牛羊司巷16、17号内部被打通，屋顶不翼而飞；金钗袋巷除29号外，其余历史建筑均被严重损毁；朱婆弄三座历史建筑已被拆毁过半，瓦片所剩无几，用一块塑料布草草地遮盖着。

　　“瓦片都被人偷光了！”冯锦鑫气愤地告诉记者，他亲眼看到拆迁人员把金钗袋巷19号的石板、石墩、木头卖给了文物贩子，“挖出来的碎青石板800块钱一平方。”

　　价值争议

　　有一定保护价值，但梁架结构基本上被破坏，而且建造结构比较简单

　　已确定为受保护的历史建筑，为什么还要拆迁？

　　李国英告诉记者，虽然2004年出台的《杭州市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保护办法》中明文规定，经批准公布的历史建筑应由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设立标志，但《保护名单》出台至今，没有任何部门为保护建筑挂牌，消防和保护措施也无从谈起。

　　今年10月，市规划局针对第五批历史建筑出台保护图则，将金钗袋巷等地建筑保护规格定性为“三级历史建筑”，但具体保护规划仍有待审批。

　　针对此问题，记者致电上城区危改办，其工作人员表示对强制搬迁的情况并不了解。

　　区危改办一名昨天在金钗袋巷32号现场的工作人员则说，强制搬迁在程序上是合法的：搬迁手续齐全，而且前期就已经多次发放了搬迁公告等文件。另外，搬迁过程有录像存证，强制搬迁的通知书也于早一天就送到住户手里。住户不可能不知情，当时不在家，很有可能存在主观故意。

　　但是，市园文局的专家对金钗袋巷片区的房子价值提出了质疑。“是具有保护价值的普通民居，但由于梁架结构基本上被破坏了，而且在建造上结构比较简单，所以并没有陈珲所强调那么高的价值。”

　　“有的房子外表看是好的，但内部腐烂很厉害，手一捏就变成粉末了，最后也只能按照原材料原工艺制作，其实已经完全是新的东西了。”

　　困难重重的保护

　　历保办只有督促作用，没有执法权限，难以阻止拆毁行为

　　历史建筑保护工作为何与拆迁扩建相冲突？这要从2008年的房屋搬迁公告说起。

　　2008年12月，上城区政府依据相关政策、文件，发布了关于金钗袋巷一带危旧房屋搬迁的公告。虽然房屋改造地块涉及到一些老建筑，这些建筑是否具有保护价值，危改办当时并不知情。

　　杭州市历史建筑保护管理中心基础管理科科长楼舒介绍，2009年4月，杭州市规划局会同市园文局、市房管局历保办三家单位，对《保护名单》上的房屋进行了论证。今年3月，市政府对《保护名单》进行了批准。总建筑面积约3400平方米，均为1—2层木结构建筑，代表了清末杭城传统民居历史风貌。

　　目前，市历保办对于历史建筑的监督保护，主要是通过组织各区、志愿者日常巡查和历保办的抽查来完成的。由于人手有限，日常巡查只能通过组织志愿者来完成。“目前历保办下共有58名志愿者，他们每月对各个历史建筑保护点进行巡查，并撰写巡查报告。”楼舒说。

　　由于搬迁公告已经发出，此前的搬迁工作一直在进行中。今年5月，上城区危改办突然加快了搬迁的速度。5月底，市历保办在对历史建筑进行建档拍摄时，才发现“金钗袋巷19号，朱婆弄10、12、13号”、“牛羊司巷16、17号”两处历史建筑局部屋面、墙体及木构件被擅自拆除。发现这一情况后，市历保办在6月初对上城区危改办发出了整改通知书，要求实施单位从周边维护、构件保管、日常管理做好历史建筑的安全防护工作。

　　记者了解到，深层次原因在于，历保办在保护中只有督促作用，没有执法权限，因此难以阻止拆毁行为。

　　专家的质疑

 　　危房改善和历史保护相互冲突，怎么能让同一套班子来做？

　　既然被列入历史建筑保护名单，为何从公布到现在，已半年多，却从未进行过挂牌、保护呢？

　　“历史建筑的标牌需要详细准确的介绍资料。光拟定中英文文字、考证建筑的历史就是一项很繁复的工作。而且，还要通过专家委员会的审核，然后才能投入制作。所以，从公布到挂牌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楼科长说。

　　历史建筑的保护，则要由区里承担。市历保办表示，在公布完历史建筑保护名单后，就通知了上城区危改办提交保护修缮方案，可上城区危改办的保护修缮方案迟迟不出，直到今年9月才交了第一稿。

　　“我认为这个体制本身就有问题。”杭州古都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浙江大学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周复多激动地说，“首先，历史保护建筑怎么可以下放到区一级？其次，危房改善和历史保护是相互冲突的，怎么可以让同一套班子来做呢？最后只会把事情弄糟。”

　　今后怎样保护

 　　校方称这些建筑将会变成国学馆或校史馆

　　既然上城区金钗袋巷片区历史建筑都位于建兰中学(抚宁巷校区)改扩建工程项目范围内，那么扩建之后，这些建筑的保护又该如何进行？

　　建兰中学有关工作人员介绍，建兰中学是国有民办中学，其投资主体方是上城区国投局，建兰中学只是使用单位，并不参与具体建设规划。但学校在建成后的文化规划中，将涉及到这四处历史建筑的部分保护工作，“将这些历史建筑保留、修缮，以历史资料的形式呈现，将是我们首先要做的。至于如何将其辅以一定功能，使其成为学校的文化景观，目前还在商榷。或许，会把这些建筑改造成国学馆或校史馆。”

　　相关

 　　部分被拆迁的百年老宅

　　朱婆弄6号有百年以上历史，是民国要人许崇智妻妹的老宅，如今已遭拆毁。

　　朱婆弄4号、5号是一座200年以上的木构古宅，是清巡抚署官员旧邸，推测至迟为明代始建，是研究浙江省巡抚都察院的重要实物资料。然而在拆迁评估报告中，这座老宅竟被评估为“1985年建”。现5号内此古宅后屋已被拆毁，4号内居民已收到上城区强制拆迁听证会通知，不日亦将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