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6月21日讯 “只要一闭眼，我就能看到儿子被水冲走时候的模样。”
曹妈妈沙哑着喉咙，眼泪在她干枯的脸上汹涌流淌。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似乎找不到方法表达自己的悲痛，只是拉着记者的手，一遍一遍地重复：“孩子走得可惜。他走了，没人帮我们拿重东西了。”
她的儿子，是40岁的曹高区。几天前，他下溪救一名落水妇女，却被汹涌的溪水冲得无影无踪；30个小时后，村民在下游发现他的遗体。
而这一幕悲剧发生时，曹妈妈就在溪水边。她看着儿子被水越冲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离岸边只有三米了
救人的老曹还是被溪水一下冲倒
6月18日傍晚5点，瑞安高楼镇下泽村，一场暴雨刚刚停歇。
村民阿珍(化名)身穿捕鱼服，来到村里的高楼溪下泽段，收渔网捕鱼。
说是条溪流，其实是有点宽的。阿珍蹚进溪水中央，突然水势上涨，溪水一下从膝盖淹到胸口，从衣领涌进了捕鱼服里面。
防水的捕鱼服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阿珍站在溪水中间，拖不动脚步，眼看着溪水还在涨，就要到脖子了。
“救命！”她大叫起来。
同一时刻，村民高圻银正走出家门。听见呼救声，他循声望去，正看见阿珍站在溪水中双手挥动，一个中年男人下了溪，蹚着水，朝她走过去。
他认出，男人是同村的曹高区。
“我看到曹高区走到水中，把阿珍拉住了，开始帮着她脱捕鱼服。衣服脱下来以后，阿珍能走了，曹高区就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岸上走。”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距离岸边还有三四米的地方，松开了手，准备分别上岸。
就在这时，溪水又是一阵急涨，猝及不防的曹高区突然摔倒，被奔流的溪水带入溪流中。
阿珍赶紧爬到岸边，再次大喊救命；旁边的村民赶紧跑到溪水中救人，但曹高区已经被冲得无影无踪了。
30多个小时后，6月20日早上6点，在距离事发点下游100余米处的水草中，村民们找到了曹高区。
他已经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老母亲流着泪念叨：
“我这个儿子很孝顺”
发生这一切时，曹高区69岁的老母亲一直站在旁边。她亲眼看到了儿子被溪水吞噬的一幕。
“听说我儿子去救人了，我就赶忙跑到屋后面，结果正好看到儿子……”昨天，曹妈妈几度失声痛哭。
曹家有四兄弟，曹高区排行老三。大哥和小弟在外打工，二弟是哑巴，照顾父母的重担落在了曹高区肩上。
他当了翻砂工人，每个月能赚3000多元钱，固定给父母500元生活费，剩余的全部用来养家糊口。
他的老婆有智力障碍，儿子才10岁，日子总是过得紧紧巴巴。但是二老有个头疼脑热，他会马上去求医问药，从来不会省钱。
“我儿子很孝顺。”昨天，她拉着记者的手，反反复复念叨。
在村民眼中，曹高区是个有口碑的好人。
“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基本是老人，老人一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想到找他，他也十分热心地帮忙。”昨天，下泽村支部书记曹隆多告诉记者。
一位老伯马上接了上去：“我家里的冰箱、电视坏了，都会找他修，提什么重东西也都会找他帮忙。在路上看到我们这些老人走路，他还会停下电瓶车载送我们回家。”
“走得可惜啊。”老伯一声叹息。
孩子拿着爸爸做的“陀螺”默默流泪
走进曹高区的家中，记者看到的，是一个几乎家徒四壁的房间。
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
为了节省开销，曹家的自来水和煤气几乎没用过，日常烧饭煮菜都靠上山砍柴打水。
曹高区走后，村民想找张他的照片，却发现除了结婚照上的照片，他一张照片也没留下。
现在，这个贫寒的家庭，因为曹高区的离去，更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对自己非常节省，舍不得买一件衣服，穿的都是别人送的旧衣服。但是他对儿子和老婆非常好。”
昨天，曹高区的小姨子温小琴从破旧的橱柜里取出了几瓶营养品、西药：“姐姐头疼，姐夫知道以后马上去买药。营养品也是他买给小高(化名)吃的，说他正在长身体，要补充营养。”
她口中的小高，是曹高区10岁的儿子。
当记者看到他时，这个孩子，一直在沉默着摆弄一个“陀螺”。
细看之下，“陀螺”是用一个饮料瓶盖和一根棍子组成的，有点简陋，却很温馨。
“这是爸爸帮我做的。”孩子流下了眼泪，“我爸爸不会游泳……”
他哭得说不出话来。
“昨天早上，村里人打电话来说人找到了。孩子还很高兴地说：我爸爸肯定还活着。”温小琴眼眶也发红了，“孩子平时的学习、生活都是爸爸照顾的，没了爸爸，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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