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诸暨11月14电
“结实大小如枣，其核长于橄榄，核有尖者不尖者，无棱而壳薄，其仁黄白色可生啖。”《尔雅》中，有这么一段关于香榧的生动描述，其历史之悠久，由此可见一斑。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年，在盛产香榧的诸暨，这种曾被视为“皇家贡品”的“干果王”，却遭遇少有的甩货尴尬。面对市场变局，何去何从？记者近日走进被誉为“中国香榧之乡”的诸暨赵家镇。
平价亲民还是低价伤农？
“‘干果王’卖出了山核桃价！”诸暨市赵家镇旅游办主任周剑急了。
周剑说的是今年九十月份，香榧进入丰收季，今年产量从去年的300吨跃升至600吨。在榧农蔡菊琴家，7000多斤摘下来的青果一度堆放在家里，却等不到加工企业前来收购。而对于赵家镇而言，香榧熟干果(炒货)的零售价从300多元/斤的“天价”，跌至60元多元/斤的“山核桃价”。受下游熟干果零售价的影响，上游青果收购价也从40元/斤跌到15元/斤。价格连跌也给经销商和采购商造成了恐慌，越跌越不敢收货。
赵家镇副镇长周玉华告诉记者，大小年造成的价格波动很正常，但今年这种“价格滑铁卢事件”比较少见。香榧在北宋年间就是皇家贡品，“贵族果品”的标签让这颗坚果的价格在这十来年里暴涨暴跌。
“几千年前，香榧其实是古诸暨国土著人的一种干粮。”诸暨市旅游局退休干部、赵家镇旅游顾问石裕堂给香榧贴上另一个标签。记者了解到，农耕时代，一斗榧子可换谷一石；90年代初，几毛钱一斤的香榧仍然无人问津；到了七八年前，礼品经济的兴起扩大了需求、种苗资源的稀缺限制了供给，香榧价格就一再走高。
“好东西，应该让更多的人享受。”于是，赵家镇党委书记杨学丽萌生出这个朴素的想法。11月初，赵家镇政府首次把一年一度的香榧节“搬”到了网上，联合淘宝网、聚划算等大型电商平台，办起了“2013扶农微公益-诸暨千年香榧·乐享情”活动。
“政府认证，100%原产地标产品，每一粒香榧均采自1500年以上古香榧树。”获得赵家镇政府认证的“亲亲子叶”网店以64.9元/半斤的折扣价，售出门店价288元礼包。短短三天内，卖出休闲包装23315单、礼品包装426单。
“香榧就像股票一样！”虽然没有参加“聚划算”活动，但浙江老何农产品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何金灿依然笑开怀。他说，淘宝“聚划算”虽然让香榧回归平价，但提高了知名度，下游旺销还带动上游的毛榧子(未经脱皮、清洗、筛选、炒制的初级产品)涨了20元，加工厂库存的16万斤毛榧子一下就增值320万元。
“春节是干果消费高峰，我打算年关再出货，卖出个好价钱！”老何说。
铺货入场还是清仓离场？
“千年香榧散装只卖60元/斤！”前两天的“双十一”购物节，诸暨市香榧森林公园度假村有限公司董事长黄震在自家网店上赔钱赚吆喝。“我跟农户租了500年以上的香榧林50亩。按照每年20多万的租金，60元/斤的卖价就在成本线上下。”黄震说，他之所以打价格战，只图多吸引几个外地特别是外省顾客。
香榧市场在哪里？不止黄震有这个困惑。
当地人讲了几个故事：一个是真人真事：去年，诸暨籍企业家、海亮集团董事长冯亚丽带着香榧赴京推广，当时正是北方板栗、核桃等坚果的消费旺季，但很多人竟然几乎没听说过香榧。一个是诸暨当地的顺口溜：“卖中华(烟)的不抽中华，卖香榧的不吃香榧”。最后是一个段子：有个诸暨人在内蒙古开瓜子加工厂，一天就能炒制瓜子600吨，而赵家镇一年出产的香榧也才600吨！
外地人不懂得吃，普通人买不起吃，本地人舍不得吃，而“八项规定”和“反四风”对高档消费、三公消费的抑制，让原本最大的市场份额显著缩水——香榧的市场容量难道就饱和甚至萎缩了吗？
没有人比古越先民的后人更了解香榧。这之后，不管是政府官员、企业家还是媒体记者到访，赵家镇干部都七嘴八舌、倒背如流：“又细又长的细榧才是正宗千年香榧，又大又圆的木榧就便宜多了！”“香榧能起到止咳、消痔、驱蛔虫、健脾胃等保健功效，部分脂肪酸含量超出核桃大概22-50倍！”“香榧精油的香味持久度比玫瑰精油、薰衣草精油还高，香榧食用油的价钱比橄榄油还贵！”
网购为纠结中的诸暨榧农打开了一扇新窗。近日，省供销社旗下的兴合电商给榧农上了一堂《电子商务入门三部曲》的培训课。在课上，传统香榧交易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聚划算”活动三天之内，在获得赵家镇政府认证的“亲亲子叶”网店，广东、湖北等长三角以外订单占到了47%。
赵家镇赵溪山庄老板滕小平平时一边搞农家乐，一边在农庄前台做点香榧小买卖。今年，在镇政府的帮助下，她注册了一个农业合作社，对接40多户榧农，网上、网下一起卖。“市场一打开，副业一下子就变成主业了，我一看，还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铺货呢！”滕老板笑着对记者说，往年能卖到6000多斤就到顶了，今年还没过完，就卖了13000多斤，光靠香榧就能多赚个二三十万。
同质化还是差异化？
18米的树高，9.26米的树围，覆盖近1亩的树冠，在赵家镇榧王村，国内最大香榧树在云雾中矗立。而今，周边地区的年轻香榧树已对它形成合围之势。
从绍兴地区的柯桥、上虞、嵊州各县(市、区)，到省内的温州、台州、衢州、丽水、金华各市，再蔓延到江西、安徽、湖南、湖北、贵州等省。“今年，赵家镇香榧产量占全国比例已经下滑到50%以下，预计未来10年还要下滑到25%以下。”周剑不无担忧。
“香榧树南方八省基本都能种，但古香榧林区全球只有我们镇一家。”周玉华则信心满满。赵家镇拥有百年以上香榧树4.2万棵，500年以上香榧树2.5万棵，千年以上香榧树2700棵，今年因此被联合国粮农组织选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记者了解到，赵家镇走差异化竞争之路，向上游打通了种苗产业，向下游打通了旅游产业，筹建中国香榧博物馆“卖文化”，开发国家级香榧森林公园“卖空气”，联办中国香榧研究院“卖技术”。
有“中国香榧之乡”金字招牌护航，某大型企业推出的普通礼盒售价130元，精品礼盒160元，千年香榧礼盒680元，香榧王礼盒更是飙升到10000元的身价。当地还斥资研发香榧酒、香榧食品、香榧精油、香榧化工产品(香料、香水)等高附加值产品，打破“增产不增收”和“增收不增产”的两难。
“香榧树种植期长达10年，盛产期更是长达二三十年，面对周边各省竞争，我们要做长线投资，未雨绸缪。”杨学丽最后说，有了香榧产业集群作为赵家镇的主导产业，农业可以实现就地转型升级，农民可以实现就地创业，农村可以实现就地城镇化，从传统农业蝶变为现代农业、技术服务业、旅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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