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小高在火灾后的废墟前留影。
2008年7月10日,快报刊登过的洞洞鞋猛男救人的照片。记者韩丹摄
昨天下午,当这个肌肉健硕身材魁梧的帅哥走进快报值班室,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当他说自己曾在七年前上过快报,穿着洞洞鞋在脚手架上救过人时,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发出“哦”的一声。尽管已经过去7年,当时那张照片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我在快报资料库找到七年前那期报道。
2008年7月9日,环城北路一家酒店门口,一男子酒后爬上18米高脚手架,要往下跳。西湖消防,外加两个身手矫健的壮汉,合力救下了此人。现场照片十分精彩,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高空脚手架上,左右两个消防官兵。还有个穿白色背心的猛男,两手紧抓脚手架,用肩膀和头,顶着挣扎悬挂在半空的跳楼男子,这个穿着白背心、洞洞鞋的男子,手臂及肩膀上的肌肉,一块块的,壮硕有力。
当年拍这张照片的记者韩丹,现在已经把设备和技能发展到了空中——航拍。当时高空救人照片第一次见报时,还不知道画面上两个并非消防官兵的人是谁。第二天韩丹带上照片又去了事发现场,问了很多人,最后通过寄存在那家酒店一件东西上留的电话,找到白背心壮汉的电话。但是打过去,对方很低调,说没什么的,自己在酒店附近一家大厦里上班,正好路过就去救了。韩丹不死心,继续在大厦里找,又找到照片中的另一人,他叫何军荣,退伍前是名侦察兵。何军荣说,那个穿白背心洞洞鞋的,是他同事,因为是内蒙古人,大家都叫他“蒙古”,他和“蒙古”都是职业模特。后来韩丹找到“蒙古”,要给他拍照,可“蒙古”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后来照片也没有拍成。
昨天走进快报值班室的健壮帅哥,正是当年穿洞洞鞋救人的肌肉猛男——小高。7年过去了,小高还保留着穿背心的习惯(外边罩一件运动衫),壮硕的肌肉还在,肤色看上去比以前更黑亮一些。
小高今年32岁,他记得自己刚到杭州那一年,刚刚20岁。
他的老家,在内蒙古锡林郭勒,那里很多和他一样的青少年长得很壮,会骑马射箭。小高17岁跳下马背,坐火车去北京谋生,他先在离北京动物园很近的一家餐馆端盘子,休息时常去动物园。可能因为他身上有草原孩子的天性吧,当他见到马啊、狮子啊、老虎啊,眼睛就会发光,跟动物们还有眼神的交流。后来这种情况,被在动物园里表演的马戏团团长看到了,团长说,可以给他介绍一份跟动物相关的工作。
就这样,小高来到杭州,在杭州动物园里常驻的马戏团(就是那个可围坐看动物表演的舞池,现在已经搬离)当饲养员。小高负责喂老虎、狮子,还有骑自行车的狗熊。他在马戏团干了差不多一年后,又出现一个机会。
小高一米八的身材,清晰俊朗的面部轮廓,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怎么看都是当模特的料。说这句话的,就是跟他一起救人的何军荣,当时在一家模特公司上班,于是介绍小高也入了行。小高很能干,很快就做到一个部门的经理。
小高在模特公司干了七八年,其间就发生了穿洞洞鞋高空救人的事。
后来,小高因为工作,认识了中国美院毕业的女孩小张,两人想法擦出了火花,他们都想过一种天边外的理想生活。
2010年秋天,小高跟小张一起,去了丽江的虎跳峡一带,他们寄宿在当地农民家里,小张画画,小高身体强壮,干些劈柴、运货的苦力活,后来又去了一座钨矿打工。
再后来,他还跟当地人一起,翻山越岭,寻找纯种藏獒——这是当地人的一种赚钱方式。
小张的油画也越画越好,常常一个人画着山峰和峡谷激流,再一仰头,山岚间一轮干净的明月已经升起。就这样,小张的画也卖了一些钱。
再后来,他俩带着两只小藏獒,还有一些积蓄,来到离他们当初理想最近的地方——云南香格里拉。
“当然,我脸上带了一些高原红,留起了长头发,基本也跟那边的人模样差不多了。”小高昨天告诉我。
2013年春天,小高和小张在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租了间70平方米的老房子,简单收拾一下,开了家主题为“心灵疗养站”的客栈,兼油画艺术品画廊。一边卖画,一边把他们这一路的故事和风景讲给过往游客听。(独克宗古城是中国保存最好、最大的藏民居群,是茶马古道的枢纽,具有1300多年的历史。)
他们的画廊客栈运营良好。但是半年后,就遭遇了那场著名的香格里拉大火。
2014年1月11日凌晨1时10分,独克宗古城一家客栈主人在卧室使用取暖器不当,引燃可燃物,最终引发一场震惊全国的火灾,一共烧毁房屋343栋,小高跟小张合力做起来的画廊也在其中,他们珍藏的100多幅油画,还有辛苦装修过的房子,全部烧毁掉了。
如今事情过去已经一年多,小高说,他们得到当地政府一些救助,但是很少。后来小张找了个地方,不停地画油画赚钱,想重新开起他们的“心灵疗养站”。
昨天和我聊这些的时候,小高不停地往后捋一把他的板寸头——他在香格里拉的长发已经剪了。
小高一本正经地说,画廊客栈要是没有烧掉,这个时节,正是香格里拉最美的时候,肯定有许多杭州客人去了。客栈还在的时候,他就接待过很多杭州客人。
“那个时候,我还是很想念杭州的,是仅次于锡林郭勒草原的第二故乡。每当在那边见到杭州人,都觉得非常亲切,有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想想自己在杭州的七八年,做过的那些事,看过的那些风景……香格里拉是遥远的天堂,杭州是都市里的天堂……”
小高说他这次回到杭州,也是想找回当初从这里出发时的自信,走一走当初走过的路。当他走到环城北路时,想到了当年自己还参与救过一个人,还上过报纸呢,于是很自然就走到快报来了,想想当年拒绝了摄影记者韩丹拍照的请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小高说他过两天就要返回香格里拉了,在那里重新找个事情做,一点点挣钱,一步步积累,把自己当初的梦想家园,不管是实体的还是精神的,在那场大火之后,重新建立起来。“如果将来我们能重新建成画廊客栈,肯定要比烧掉的那个还要好。”
“如果大火没有发生,当初的画廊客栈顺利运转,这样它的丰富性就少了,曲折度也少了些。大火过后,才是真正的磨炼。如果能重新站起来,就会让到那里的人,心里很堵的人,不开心的人,找到平衡点,帮助他们也能够重新回归,从头再来……”
当初和他一起救人的何军荣呢?我问。
小高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才吞吞吐吐地讲,何军荣已经当上了演艺公司老板,这次回到杭州,已经和他聚过,也聊起当年一起当模特,一起救人,一起上报纸的事,也跟他说过自己后来的一部分经历,但没跟他讲云南客栈着火的事情。
我还是问小高要到了何军荣的电话。昨天下午,打了过去,聊起当年救人的照片,也讲了些小高这几年的故事。
何军荣听后,不住感叹:蒙古啊蒙古(小高的外号),性格还是没有改变,遇到事情都想自己来扛。“但是蒙古做事情有冲劲,有条理,人又冷静,相信他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7年前,那个在18米高脚手架上、穿着洞洞鞋、头顶肩扛救人的猛男小高,我真心祝愿他的梦想能早一点实现。(都市快报)
看浙江新闻,关注浙江在线微信
凡注有"浙江在线"或电头为"浙江在线"的稿件,均为浙江在线独家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授权转载必须注明来源为"浙江在线",并保留"浙江在线"的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