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孙亚青为来访外宾表演檀香扇“拉花”技艺。

　　1984年，24岁的孙亚青已经是“百年老字号”企业杭州王星记扇厂的一名熟练制扇工，和她同岁的曾斌成则是另外一家“百年老字号”企业毛源昌眼镜厂的员工。挥洒青春汗水，一辈子都要在目前工作的企业奋斗一生，这是那个年代，和孙亚青、曾斌成一样的年轻人都有的单纯的职场梦想。

　　这一年，浙江开始进行厂长负责制的改革试点，就是由厂长统一掌握和行使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权和指挥权，并对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和指挥负全面责任。简单点说，一家企业创造多少业绩、招聘多少员工、发多少工资，可以让企业说了算。

　　回想起发生在青春年华的这件企业大事，作为亲历者的孙亚青和曾斌成都颇有感触，如今是王星记掌门人的孙亚青和毛源昌工会主席的曾斌成观点不约而同：这次改革，激发了企业的活力、员工的积极性，让企业走上了自主发展的康庄大道。

　　孙亚青

　　全国第一份厂长承包责任制书

　　在杭州王星记签出

　　1978年，举国上下吹响改革的号角。

　　浙江的改革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策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浙江农村迅速推广，城里的企业却依然是计划经济。“分配多少订单，就完成多少订单。”孙亚青当年18岁，但已在王星记工作了两年。她回忆，每一任厂长都是从其他国营企业调配而不是内部选拔，企业今年生产多少扇子都已经计划好，一切按部就班就行。

　　但，这样的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1979年，浙江出台《关于扩大国营工业企业经营管理自主权试点的暂行办法》，指出扩大国营工业经营管理自主权，是改革经济管理体制的重要步骤，对于贯彻国民经济“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搞活经济，加快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1983年，杭州王星记扇厂厂长签订了全国第一份厂长承包责任制书。1984年，浙江开始推行厂长负责制。

　　改革的春风吹到企业中，浙江开始大力度对一些国有小企业和亏损企业实行“改、转、租”，并逐步推行包括厂长承包制在内的多种形式的经营承包责任制和厂长负责制，逐步缩小指令性计划，扩大指导性计划，给企业较大的生产经营自主权。

　　员工主人翁意识空前高涨

　　一些企业管理理念至今受用

　　百年老店，起起伏伏。“有着140多年历史的王星记也经历过不少坎坷，几次走入低谷。”孙亚青回忆，计划经济时代大家积极性明显不高，也不懂什么叫市场宣传，但有了 厂长负责制后一切都变了。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扇子的订单量一下多了很多，每天工作都很忙，车间里一派你追我赶的热闹场景。

　　“我那时候是青年突击队成员，每天都自愿加班。”孙亚青说，这是企业第一次要考虑产值、销售以及管理等各项事宜，每一名员工的主人翁意识都空前高涨。

　　尤其是2000年后，当孙亚青一步步成长为王星记的掌门人后，她渐渐理解了那一次改革对王星记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一些领导管理理念和思维甚至到今天都受用。

　　“其实我的经历就是很好的说明。”孙亚青表示，如果没有厂长负责制这一改革，她是不可能走上领导岗位，直至掌门人的位置。

　　那个时候开始实行的用人、选人制度到现在都受益。“提拔一个员工，要看他的工作业绩、看他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从那时开始，王星记内部每年都会进行民主测评及民主选拔。

　　招什么样的员工发多少工资

　　企业说了算

　　与王星记一样，毛源昌眼镜一路走来也颇为不容易。“光是名字都几经更迭，1956年易名杭州光学仪器厂，1984年才恢复原名。”站在毛源昌眼镜南山路店前，曾斌成指着墙上的毛源昌年度大事记向记者介绍。

　　说到1984年，那时候的毛源昌在杭州人眼里可是十足的“网红”。“现如今，经常会有新餐厅开业排队上百人的场景，这在那个年代的毛源昌湖滨店就有了，每天配眼镜是要放号子的。”曾斌成说。

　　实行厂长负责制后，生产效率一下子提升上来了，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配镜需求，慢慢地排队现象越来越少，甚至没有了。

　　说起毛源昌实行厂长负责制，有一件事曾斌成记忆犹新。“厂长负责制实行前，当时的厂长曾物色到一位营销能力非常强的经销人才，想要招进来，但这个人是在街道企业工作，而我们属于国营企业，不能跨级调配。”实行厂长负责制后，人事任免权企业说了算，只要有本事，符合企业的发展需求，再也不用通过层层手续审批了。

　　另一个感触就是，以前薪资都是固定死的，薪资涨不涨也不是企业说了算，而是上级主管部门每年会分配指标，“那个时候，工资分档分级，涨工资都是吃大锅饭，要涨大家都涨，要不这一年就不涨了，奖金的说法就更没了。”厂长负责制后，哪个人干活突出、哪个车间效益好企业说了算，年底还有奖金。

　　浙江这份改革经验

　　1987年开始在全国推行

　　签订了厂长承包责任制书的王星记，“每一年的产值都翻番，1983年的产值尤其亮眼，中央都表扬了。”孙亚青说。

　　1984年底，当时分管王星记扇厂的上级部门杭州市二轻工业总公司召开了“杭州王星记扇厂1983年承包合同兑现大会”。

　　那一年，孙亚青第一次走进浙江人民大会堂，去参加了党中央、浙江省委和杭州市委对国营企业改革的表彰大会，“改革春风暖洋洋”的口号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到1985年底，浙江实行厂长负责制的试点企业达654家，其中有500家是像王星记、毛源昌这样的国营企业。

　　1987年8月25日，全国厂长负责制工作会议召开。会议提出，全国所有的大中型工业企业年内要普遍实行厂长负责制，把厂长负责制作为企业的根本制度，加快改革的步伐。标志着这项改革已经从试点进入了全面推行的新阶段。

　　数说

　　据1987年7月底对2611个全民所有制企业统计，实行厂长负责制的有1214个；其中1848个全民工业企业中，实行厂长负责制的有911个。另有699个集体所有制企业也实行了厂长负责制。——1987年《浙江经济》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