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建设技师学院教师高艳涛给学生传授瓷砖贴面技巧。图片由浙江建设技师学院提供
“忽如一夜春风来”——
2月,技工院校毕业证书含金量进一步提升,可凭技能证书享受大专、本科对应同等待遇;5月,温州一企业为一线技术工人开出百万年薪引发众多讨论;7月,全省第一位正高级技术工人诞生;8月,省政府批复新筹建2所技师学院、设立6所技师学院……职称、学历认定两大职业生涯障碍被拆除,技工迎来高薪时代,技工教育蓬勃发展,技能人才的春天,就这样来了。
春天来临前,总有征兆。截至2020年底,我省技能人才数量达到1013万人,其中高技能人才占比达31.7%,较十年前翻了一番。技能人才的喜讯频传,离不开近年来顶层设计、制度建设、政策供给等方面的持续推进。
技能成为新的“人才风口”,背后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强劲东风?浙江技能人才,又如何在这个春天里蓬勃生长?
丁卫松在焊接。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障碍接连破除
技能人才评价机制趋于成熟
7月,绍兴老焊工丁卫松获评正高级职称,成为浙江第一位正高级技术工人,全省技术工人为之一振。过去,评职称是教授、专家、工程师等专业技术人才的专属,工人的技能水平高低,只能通过技术等级考试衡量。评上了高级技师,也就触到了职业发展的“天花板”。
“浙江产业转型不断升级,传统意义上以操作为主的技能人才已不能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现在需要的是复合型、知识型的技能人才。”省经信厅相关负责人表示,过去“科学家造梦,工程师作图,技能人才做工”的职业分工正在走向融合,我省人才队伍的评价标准也趋向成熟、多元。
2018年,浙江专门出台《关于高水平打造高技能人才队伍的意见》,推进高技能人才与专业技术人才的融通。2019年8月,省经信厅、省人力社保厅联合制定下发了机电制造工程正高级工程师职务任职资格评价条件,使得丁卫松这样长期在生产一线工作、技艺技能高超和业绩突出的人才,可以不唯论文和学历,凭借标志性业绩申报职称。
浙江建设技师学院的选手在第一届全国技能大赛瓷砖贴面项目比赛中。拍友 包子力 摄
2020年以来,全省已有1036名高技能人才申报专业技术职称,其中555名取得工程技术领域专业技术职称。高技能人才与专业技术人才间的“立交桥”,越走越宽敞。
今年2月公布的《关于实施新时代浙江工匠培育工程的意见》,则破除了技工院校毕业生在学历上“低人一等”的困境。《意见》明确,技工院校高级工班、技师学院技师班毕业生享受大专、本科学历同等待遇,在公务员录用、企事业单位公开招聘、执业资格考试、确定工资起点标准等方面与同等学历人员相同对待。这意味着,技工院校的毕业生和普通高校的毕业生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省人力资源服务协会会长袁中伟表示,过去,技工院校毕业证书未纳入教育部学历查询网站学信网统一查询认证,技工教育学历不被认可的现象时有出现,经年累月,造成了“宁做小白领,不做大蓝领”的价值错位,“这种教育与就业的矛盾导致技能人才在培养阶段就大量流失,这很难通过市场本身调和,必须从政府政策层面加以引导。”
春江水暖,最先感觉到变化的,是各大技工院校的招生办。
浙江建设技师学院招生办主任叶宏臻告诉记者:“从2016年到今年,学校每年的招生规模增长超过50%。其中以培养‘数字工匠’为目标的建筑BIM设计及应用、建筑项目信息化管理等专业录取分数甚至超过普高分数线。”尽管大部分家长对学历教育依然比较热衷,但越来越的家长正考虑为孩子“换赛道”——技能成才,人生依然可以精彩。
华峰集团机修工在安装设备。企业供图
时代造就机遇
技工迎来高薪时代
5月,华峰化学股份有限公司为一线工人开出百万年薪的消息,引来不少关注。旁人多是羡慕和惊讶,但在华峰集团党委办公室主任王升看来,这是公司产业向智造转型的必然结果,“一名优秀技工所创造的价值远超百万,值得享受高管待遇。”
华峰集团一线焊工在车间作业。企业供图
不少浙江制造的掌门人对此感受颇深。西子联合党委书记、董事长王水福表示,纵观发达国家制造业崛起历程,成熟的技术工人在制造业日臻完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比如原材料缺乏的德国,30%以上的出口商品是在国际市场上没有竞争对手的独家产品,就是得益于受过良好教育的技能人才队伍。
经过四十多年的快速发展,浙江制造正加速向浙江智造转型,以轻工为主的产业也逐渐转向高精尖产业。如今,浙江制造业企业的装备水平、工况条件、管理水平等不断提高和改善,而作为现代工业体系的塔基——技术工人队伍的建设,却面临诸多挑战。近年来,制造业企业“缺人”现象普遍,技术工人供需失衡态势明显。
回望历史,不难找出破题的办法。王水福至今难忘,20世纪50年代,我国建立和实行八级工资制,工人的技术等级与工资等级挂钩,技艺最高超的师傅才能享有八级工称号,八级工待遇甚至超过厂长。无数有志青年进入工厂,技术工人间你追我赶,全国涌现技术创新热潮。
时代正在重新给予高技能人才地位和尊重。长期研究单项冠军企业的浙江大学全球浙商研究院副院长邬爱其指出,作为浙江制造业的优秀企业群体,单项冠军企业普遍非常注重培养高效稳定的技术工人队伍,想法设方打通技术工人在企业的发展通路,在物质激励、职位升迁、荣誉称号等方面甚至“高看一等”,让技术工人与企业共同成长。
不少企业早已闻风而动。
2018年,久立集团首次将技术工人纳入股权激励范围。获得股权激励的800多名员工中,技术工人超过300人。久立集团董事长周志江说:“我曾到德国、日本学习考察,发现这些制造强国的工人与经营者的工资差距在5倍左右,大型企业最高达到10倍。留住用好技能人才,要实实在在提高收入待遇。”
华峰集团则在制定激励政策时,重提“八级工”概念,建立从一级到八级的晋升级梯。一个成熟技工的培养周期需要5年甚至更久,这段时间被称为“板凳期”,需要承受艰苦的工作环境、极大的劳动强度和不成正比的薪资水平。“八级工制度的设立,可以帮一线工人更好地进行职业规划,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的‘板凳期’焦灼。”王升表示,今年,集团计划进一步扩大评定数量,并在年内完成上海、江苏等基地的推广实施。
蔡芝斌在调试相关设备。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利好政策不断推出
打造技能人才成长生态圈
随着利好政策的不断推出,技能人才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
高技能领军人才最先感受到了这一点。去年,绍兴水处理发展有限公司设备部经理蔡芝斌以技术工人的身份,获评浙江省万人计划高技能领军人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他带头成立的蔡芝斌技能大师工作室成立以来,每年从省、市、区各级政府获得的奖励和补贴已达百余万元,这些资金被广泛用于技能培训、技术交流、课题研究等方面。
“各类政府政策正在向技术工人倾斜。年轻的技能人才,只要在各类技能比武中崭露头角,就能收获荣誉,得到社会认可。”蔡芝斌说。今年浙江推荐的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中,产业工人、其他一线职工和专业技术人员占比64.8%。其中27岁的杭州技师学院教师杨金龙,就是世界技能大赛中国首块金牌(汽车喷漆项目金牌)获得者。
蔡芝斌在调试相关设备。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仅今年,人力社保部就推出多个重磅技能人才政策。年初印发《技能人才薪酬分配指引》为技能人才带来了第一波“涨薪”利好。随后印发的《“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则全方位提升技能人才待遇,从技能人才培养、使用、评价、激励等环节入手,提出了20条具体举措。而浙江也连续实施新时代浙江工匠培育工程、“金蓝领”职业技能提升行动,各项利好政策交织在一起,构建起全方位的技能人才成长生态圈。
首先得到改善的,是工作待遇、子女教育、落户等现实难题。有着350多万产业工人的制造业大市宁波,描绘了一幅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全景图”:鄞州区6900名外来产业工人随迁子女在鄞州入学、600名配偶在鄞州就业;江北区创立“工园里”职工阵地标识,打造全区职工活动“15分钟服务圈”;余姚成立“技师联盟”,镇海实施“蓝领振兴”系列工程,为企业和职工提供多样化志愿服务。
一线工人加班较多,自我提升的时间精力有限、积极性不高,一度成为影响产业工人技能提升的主要原因。在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背景下,一场大规模的职业技能提升行动正在我省火热开展。今年,温州德赛集团有限公司的员工徐芳通过公司的制鞋工初级培训,获得了技能等级证书,不仅工资涨了,还能获得当地人社部门1200元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补贴。“在自己公司就能培训,大家的积极性大大提高。这次有280名同事和我一起,都拿到了等级证书。”公司员工施华民高兴地说。
“施华民”们的喜悦得益于浙江技能人才自主评价办法的全面铺开,通过把技能人才的评价权交给行业企业,让一线工人在自家企业就能认定技能人才等级。今年3月,省人力社保厅联合多部门实施“金蓝领”职业技能提升行动,聚焦全省智能制造产业工人、民生服务从业人员、乡村振兴实用人才以及创业就业等重点群体,计划到2023年,全省参与培训的劳动者将达300万人次以上。
浙江建设技师学院的选手在第一届全国技能大赛瓷砖贴面项目比赛中。拍友 包子力 摄
与此同时,在全省各地,一批现代化技工院校正拔地而起,技工院校招生数量以平均每年20%的速度增长。目前,全省共有技工院校88所,“十四五”期间,计划新建技工院校40所,力争实现全省县(市)全覆盖。
《关于实施新时代浙江工匠培育工程的意见》中,一幅培育技能人才的蓝图已绘就——围绕全球先进制造业产业集群建设,以培育知识型、创新型、复合型高技能人才为重点,着力深化技能人才培养体制机制改革,将浙江打造成新时代工匠的培育引领之地、成长向往之地、技能创新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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