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桐乡一景区花卉种植园用的水和肥料都是处理后的猪粪、猪尿。新华社记者 徐昱 摄
浙江省桐乡市提供了一种实践参考。2020年以来,该市城乡二元结构全面消融:城乡居民收入均衡增长,日益呈现出产业共荣、服务共享、生态共美等新气象。其基本做法,是将城乡居民基本权益平等化、公共服务均等化、居民收入均衡化、要素配置合理化、产业发展融合化放在一个篮子里统筹协同,一方面“做大蛋糕”,一方面“分好蛋糕”,推进共同富裕和全面富裕。
乡村成为产业链的发起点
桐乡市地处浙北杭嘉湖平原腹地,居上海、杭州、苏州黄金三角中心位置。2021年,桐乡市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43709元,比一些大城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还要高。城乡收入差距缩小的背后,是乡村的快速崛起。
“保守估计,明年我们至少赚2000万,村民可以分红。”在康馨文化园里,屠甸镇汇丰村党委书记陆炳康介绍着园区景观,不忘算算村里的共富经济账。
康馨文化园是汇丰村整合利用各级政府支持资金建立的文旅平台,2019年、2020年共接待游客125万多人次,仅靠门票村集体就增收393万元。不过在陆炳康看来,文化园的平台作用还没得到充分发挥,台上的戏怎么唱、怎么把村庄经营好,还得好好琢磨,毕竟“光指望门票收入太初级了”。
汇丰人最终想到了婚纱摄影。在康馨文化园,一座欧式风格婚纱影楼与园区环境相映成趣。影楼拥有170多个室内场景、40多个室外场景,是浙江最大的婚纱摄影基地。“桐乡每年大约有5000对年轻人结婚,我们有这么好的场景和配套服务,竞争力很明显。”陆炳康说,依凭便利的公路、高铁,嘉兴、杭州、上海都能成为其辐射市场。
近年来,桐乡政府不断对乡村赋能,通过“村庄经营”的方式使乡村独有的生态价值、情感价值、资源价值、空间价值日益显现。崇福镇南阳村书记张国伟表示,南阳利用自身距离杭州较近的区位条件,大力发展电商、物流等产业,日益成为杭州大都市圈产业体系的重要一环。这一过程中,南阳同步推动景区化建设,打造3A级旅游级村庄,将产业园区建设和村庄改造提升融为一体。
在桐乡,乡村之于城市的意义不再局限于简单的资源要素输出,而是获得了一种全新的身份——成为产业链、价值链的发起点。一组数据为证:2021年,桐乡城乡居民收入比1.56:1,连续8年保持嘉兴五县最优比,这个数字不但优于全国平均水平,也明显低于1.94∶1的全省平均水平。
农村居民人均收入超4万元
2021年,桐乡市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43709元。桐乡破解城乡二元结构的核心逻辑是坚持城乡居民基本权益平等化、公共服务均等化、居民收入均衡化、要素配置合理化、产业发展融合化“五化”协同推进,明确县、乡、村功能定位,通过体制机制改革尽可能实现城乡发展同权。
一是将“村庄经营”作为产业链、价值链起点,推动乡村资源的城乡共享。在桐乡,城乡融合发展不是以城市为主、乡村为辅,而是将二者放在经济、社会、文化等多维度框架中进行统筹考量。“村庄经营”将村庄的人、财、物、地、技、产、景、文等“三农资源”统筹整合入市,实现了村庄价值发现、产业升级、资源共享。
槜李是桐乡的特色名果,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栽种历史,桐乡槜李又以桃园村最佳。近年来,桃园村邀请专业公司进行整体规划运营,通过成立合作社等方式带动槜李啤酒、果汁、冰激凌等深加工产品产业发展。不仅如此,桃园村还组织开发了槜李盲盒等文创产品,举办桃李文化节,建设650米长贯穿千亩槜李园的空中景观栈道,吸引了不少长三角的游客。桃园村党总支书记凌峰说,村庄经营带来了稳定客流,槜李种植经济效益稳步提升,乡村闲置的集体资产也得到了有效利用。“村里的一处旧仓库被一家餐饮公司承包,年租金由原来的3万元提高到15万元。”
二是将乡镇作为特色产业聚集中心,打造镇村联动共富产业链,推动城乡产业发展融合化。桐乡没有在县城和周边大搞开发区,而是以培育特色产业、垂直产业冠军为出发点,积极培育七大产业名镇。这“七个产业星座”在桐乡分布比较均衡,且产业链条外接全球、内联镇村。
濮院镇是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和全国毛针织服装生产基地。2019年,濮院镇永越村成为桐乡市首个经营性收入过1000万的村。据永越村党委书记庄明火介绍,该村正围绕“时尚中心”建设,不断提升对上海、杭州等地产品设计师、新零售平台公司的吸引力。目前,濮院正形成“毛衫产业大脑”联动多个产业功能村(时尚、创意、设计、发布)的“1+N”产业空间布局。
三是将县城作为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中心,强化对乡镇、村庄的辐射,实现基本公共服务的普惠化。桐乡充分发挥县城在公共服务中的供给优势,推进医疗、教育、文化部门人员“县聘乡用”,强化公共服务向乡镇、村庄辐射延伸:基本建成省、市级三甲医院托管下的县域医共体,建成“半小时公路交通圈”,义务教育阶段在读新居民子女达2.53万人,其中在公办学校就读比例达到93.4%。
四是构建多维度融合互嵌、城乡一体化的城乡基层治理机制。着力打造自治、法治、德治、智治“四治融合”应用场景,基层治理不再分为城和乡两个单元,实现了社会建设、治理的一体化。例如,桐乡集成开发“纠纷调处”“在线法院”等6个子场景,上线“社区法官”56名,与全市217个村(社区)无缝对接,累计为7860名当事人提供预约调解等全生命周期纠纷解决方案。
五是构建城乡一体的社会保障兜底机制。桐乡2014年实现低保标准城乡统筹后,五次提高低保标准,通过市、镇、村联动,建立包括低保、医保在内的社会保障兜底机制。例如,“大病无忧”保险(针对医改未覆盖范围)由桐乡政府财政和村集体共同出资支付。桐乡还建立了反哺乡村的多元帮扶机制,市财政每年拿出专门资金反哺到村,2020年全市村级组织市财政经常性补助收入达1.77亿元,平均每村100万元。
数字化破解“最后一公里”难题
随着改革不断向纵深推进,新挑战也随之出现,城乡融合的“最后一公里”还需进一步打通。
一是“做大蛋糕”的同时,要防止城乡二元结构矛盾转向人群差异。像桐乡这样的发达地区,城乡二元结构持续弱化,但要防止城乡差异转变成人群差异。这就需要进一步精准施策给城镇低收入群体、农村低收入群体、外来新市民,保障他们权益平等、发展机会均等。可以考虑建立人群差距监测指标体系,推动养老保险的城乡全覆盖向全部人群全覆盖(尤其是新市民),进一步落实好支持新市民的保障政策。
二是城镇化战略与乡村建设协同推进,不能搞成城市“摊大饼”,不能“消灭乡村”,而是需通过改革挖掘乡村要素资源,深化城乡统一的要素市场建设。目前在桐乡内部,城与乡和谐共生、资源共享,城乡融合发展的韧性越来越强。改革再向前探伸一步,就需要建设城乡统一的资源要素市场。可以考虑进一步系统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综合改革,推进资源要素在城乡范围内自由和充分流动,挖掘乡村要素资源价值,推进城乡资源平等交换。
三是城乡统筹推进数字化改革,用数字化打通城乡融合发展的梗阻。数字化是破解“最后一公里”的关键技术工具。作为数字农业先行地区,桐乡已建设了不少数据平台系统,耕地面积、村庄分类(如居民收入、特殊人群情况)等“三农”数据完成了收集,但平台和数据的使用还不充分。从全国多地情况来看,数字化建设普遍面临平台“割据”,数据应用少等难题。可以考虑统筹规划,打造省市县镇四级联动、分布协同式的统一数字化系统,优先打造统一的“数字三农”平台,推进农业产业链和农村供应链数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