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观察 | 走在大街上竟被汽车“偷拍”？！谁来给车载摄像头定规矩

　　浙江在线12月17日讯（见习记者 田雨阳）街道上，几个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停在一旁的汽车可能悄悄记录下这一幕，成为他人议论的谈资。这让人不禁想到一部电影里的场景：工厂保安和朋友因无聊，调出老板汽车行车记录器的画面，窥视老板的生活。

　　电影里，保安的世界是黑白的，而老板行车记录器中的画面是彩色的，有人关注电影使用这一手法所表达的阶层隐喻，也有人看到了车辆摄像头中所潜藏的隐私困境。近年来，随着互联网和智能汽车的发展，车载摄像头成为汽车厂商的竞争热点，摄像头拍摄的距离越来越远、像素越来越高。在欢呼技术进步和智能出行的同时，车载摄像头也存在鲜为人知的“隐秘角落”。

　　如果摄像头不再“隐形”

　　前段时间，浙江大学科技与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员郭喨撰文，分享了自己被车载摄像头记录下的“尴尬”：期末考试结束后，郭喨走在杭州市迪臣南路上，同事车辆的摄像头正好拍下了这一幕。再次见面，同事便打趣地讲，“上周五你心情很好嘛，什么好事跟我分享分享。”

　　不只是郭喨，其他人也有被车载摄像头“窥视”的感觉。杭州市拱墅区的一条街上，市民陈丽刚从一辆特斯拉轿车里出来。去年，埃隆·马斯克在其社交账号上承认，特斯拉通过车内摄像头来监视车内乘客。考虑到个人隐私被泄露的风险，陈丽用贴纸遮住了车内的摄像头，“去年看到了特斯拉的这个新闻，这样（挡住摄像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而对于车外的摄像头，陈丽并不是很在意，“没怎么注意过有几个（摄像头），车外的（摄像头）主要是为了开车、倒车方便。”

　　想象一下这个画面：整个街道、马路不仅仅是被车辆所占领，也被成百上千的摄像头所覆盖。无处不在的车载摄像头像一只只小眼睛，注视、记录着车内外的世界。

　　是否介意被观看？各方看法不一

　　最开始，车载摄像头的用途是倒车辅助和行车记录。如今，司机在车内的中控屏上能够看到车辆周身360度的全景画面，减少了视野盲区。不只是开车方便，车主离开后，摄像头也能够记录下周边信息，保障车辆安全。

　　诚然，摄像头对车辆行驶和安全保障都有较大帮助。不过最近部分车载摄像头呈现出数量越来越多且功能更丰富的趋势。浙江在线记者搜索发现，小鹏G9和理想L9全车均有11个摄像头，理想L9的其中6颗摄像头达到了800万像素，可以实现200至250m的距离探测。一般来说，几十万像素的分辨率就基本可以满足倒车和行车记录的需求。

　　如此数量众多且功能齐全的摄像头有何用处？小马智行相关人员告诉浙江在线记者，小马智行自动驾驶车辆全车配备激光雷达、摄像头、毫米波雷达等多种传感器，可实现“单车智能”，感知系统具备超越人类的障碍物检测、分类、追踪和场景理解的能力，在不同的路况、天气和环境中都能不依赖网络而准确地“看”到周围的世界。此外，浙江在线记者了解到，除了车辆自带的摄像头，在电商平台上售卖的很多车载摄像头可以实现远程监控，像素也大多在200万到800万不等，并且具备夜视功能，只要下载手机app，车主就可以随时查看车外信息。

行车记录仪 图源视觉中国

　　那么，这些摄像头是否侵犯了别人的隐私空间？市民马蔚蔚被问到是否注意过车载摄像头，她摇摇头，随手指了个灯柱上的摄像头，“路上监控摄像头也挺多的，而且大街上也没什么隐私吧。”浙江在线记者走访发现，很多人抱着和马蔚蔚一样的心理，几乎没有注意过自己是否被车载摄像头拍下来这一问题，即便发现成为拍摄对象，很多人也并不在意。

　　不过，北京市两高律师事务所张荆律师给出了不同的看法。她认为车内安装摄像头或许客观上在保证驾驶人和车辆安全等方面可以带来不少便利，但无论是什么程度的便利，都不能以随意让渡个人隐私和信息为代价。对于拍摄车外的内容的摄像头，浙江大学科技与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员郭喨认为，行驶中的车辆可以有较远一些的监测距离，而对于静止状态的车辆，没有理由放纵其车载摄像头大范围、高精度、远距离监控周围公共环境。

　　从个人隐私担忧到数据安全关切

　　市民陈大爷并不介意自己被摄像头拍下来，“车子拍了我也没用，拍我干嘛呢？”不过他话锋一转，“虽然不考虑个人隐私的问题，但国家安全是要考虑的。”陈大爷的话点出了车载摄像头的可能存在的另一个风险，那就是摄像头所拍摄下的各类内容，被汇总上传，一些企业或者个人可能会采取不法方式收集、分析这些数据，从而带来安全威胁。

　　浙江大学国际战略与法律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程乐认为，车载数据涉及到两方面的数据，一是个人的敏感信息，包括脸部识别信息、声纹信息等，另一个是地理信息。从网络安全角度来看，程乐认为，对个别车辆车载摄像头采集的数据可能不算特别多，但是部分品牌车辆规模巨大，数据体量不容小觑。例如特斯拉，它所采集的数据不是一辆车而是所有特斯拉车辆。“这种情况下它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它采集的数据某种意义上我们称之为聚化、量化、整个的数据，如果处理不好可能对整个国家安全造成比较重大的影响。还有数据采集后，企业如何合法使用这些数据，也是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汽车车尾的全景摄像头 图源视觉中国

　　如何达到保护个人隐私、数据安全以及汽车行业创新发展之间的平衡？“需要妥善处理好安全与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在安全的基础上去发展产业。”程乐认为，可以参考欧盟出台的GDPR（《通用数据保护条例》）以及我国相关法律中的“被遗忘权”这一概念，公众有权要求处理者删除自己的个人信息。

　　浙江在线记者了解到，去年10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等五部门出台的《汽车数据安全管理若干规定（试行）》生效，这是国内第一部针对汽车数据安全制定的法规。这项法规从车内座舱数据、车外人脸或车牌等敏感数据、个人隐私告知三方面，对汽车内外的数据采集、传输、使用进行了规范界定，对汽车数据处理者进行了责权划分。“去年出台这部法规，更重要的是推动落地。”程乐表示。

　　小马智行相关人员表示，数据安全是小马智行自动驾驶技术研发以及商业化进程中的重中之重，《汽车数据安全管理若干规定（试行）》出台之后，他们也在积极配合主管部门进行相关技术验证，制定配套标准，保证车辆行车安全和为车主乘客提供智能化服务的同时，更好地保障消费者的个人信息和数据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