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1月26日讯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上映，别具一格的处理方式引发对原著的讨论——

　　一个看起来像写着玩的故事 有老舍怎样的思考

　　梅峰导演、范伟主演的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改编自老舍的同名小说，去年获得龙标后，拖到今年11月21日终于上映。此前它已在台湾电影金马奖、东京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拿下多项大奖，豆瓣的8.1分也表明了相当一部分观众是喜欢这个调调的，即使它的排片意料中的少。

　　电影公映前一周，正好来杭州参加了第二届平行影像周的活动。当时，梅峰还与《西湖杂志》主编吴玄针对电影与小说进行了一番对谈。

　　吴玄说，在此之前，他不认识梅峰也不知道这部电影，但为了准备这场对谈，他读了老舍的小说。

　　在吴玄看来，小说中的语言，并不是老舍所熟练的那种。他甚至觉得，这部小说是老舍写着玩儿的。如果由他来做导演或者编剧，“那么我是要放弃的”。

　　但是，2016年，因为老舍先生去世60周年而要筹划一个电影时，梅峰在看到《不成问题的问题》之后，就觉得不用再找下去了。

　　梅峰认为，看故事还是要看核心，老舍发表于1943年的这部作品能否穿越时空地与观众进行交流？梅峰觉得并没有问题：“如今我们看这部小说，它依旧有着不一样的独特性。”

　　而前不久，浙江文艺出版社新推了“名家小说典藏”丛书第一辑，《老舍小说》的部分刚好收入了《不成问题的问题》，同时，还精选了《我这一辈子》《月牙儿》《微神》《断魂枪》等20多篇中短篇小说。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问题？老舍在1943年讽喻的现实，是否依旧有警醒的功能？

　　不妨，读一读《老舍小说》的责编、文艺社副编审邓东山的分析。

　　“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个什么问题

　　《不成问题的问题》于1943年陆续发表在重庆《大公报》上，后收入小说集《贫血集》，是老舍抗战时期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也是老舍42年的创作生涯中唯一一部取材于生产实业的文学作品。

　　当时的书评家李长之认为，《不成问题的问题》是老舍《贫血集》中最好的一篇。

　　可惜，此后这部小说一直被评论家和读者冷落，市面上的老舍小说选本也鲜有收入。

　　跟老舍的其他代表作以北京为创作背景不同，小说《不成问题的问题》讲述的是发生在抗战大后方重庆的树华农场的故事。

　　农场主任丁务源，是股东们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在丁主任的管理下，本来颇有利润的农场连年亏损，股东们忍无可忍，终于派来了新的主任——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尤大兴，他是一位敬业又专业、正直无私又执行力强的职业经理。

　　新的来了，旧的竟然不走。于是，新旧主任之间的一场较量随之上演。结局出人意料，有董事会支持、术业有专攻的尤大兴竟然被既不懂种植、也不懂管理的旧主任丁务源赶走了。

　　这是什么问题？

　　这是一个民族文化的问题。老舍从初登文坛那天起，就是一位民族文化的关注者和审视者。从《猫城记》到《二马》到《四世同堂》，一直贯穿着民族文化的审视这条线。《不成问题的问题》也不例外。

　　“老舍先生写这部小说，恐怕用意不像他文字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富有游戏态度。我觉得背后隐藏了特别深的一种感慨，怎么用电影的方式把藏在他内心的对中国文化本身的反省与观察表现出来，以引起大家的某种思考，是做这部电影比较清楚的意图。”电影导演梅峰曾经这样说。

　　而李长之也认为《不成问题的问题》是“可贵的病理上的解剖刀”。

　　老舍这次“解剖”的对象是传统文化中的人情文化。我国的传统社会是一个以家族、宗族为中心的结构组织，历来重视人情文化，信奉“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健康的人情文化在紧密社会成员关系，维持社会稳定，促进民族团结有积极意义，但好经也容易被丁务源这样的人念歪，人情文化也容易孳生出损公肥私、损人利己的钻营文化和一团和气、回避矛盾的混世文化。而这两种不健康的人情文化都是与现代企业制度和现代法治社会格格不入的。

　　在小说中，老舍从民族振兴的角度指出，正是丁务源为代表的不健康的人情文化，污染了社会风气，腐蚀了人的心灵，扭曲了人际关系；正是这种人情文化，毁掉了树华农场，毁掉了中华民族的建设事业。

　　小说结尾“到了夏天，葡萄与各种果树全比上年多结了三倍的果实，仿佛只有它们还记得尤大兴的培植与爱护似的”，表达了老舍在批判不健康的人情文化的同时，肯定了中华民族文化中以尤大兴为代表的踏踏实实做事的建设文化。

　　老舍对民族文化的思考，也体现在《老舍小说》的其他作品中……那些发生在寻常百姓家的故事，几十年过去，还在启示着许许多多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