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团”成员正在对火灾原因进行商量。

　　深夜，一处民房突发大火，1名成年女性和两名儿童被困身亡，是普通火灾还是另有隐情？这是10月22日，全国火灾调查岗位练兵东部片区比武实战演练中，浙江消防救援总队之江火调天团领到的“考题”。经过16小时的调查分析，他们终于找到真相，并以出色的表现赢得此次比武的团队一等奖。

　　大火被扑灭后，急急走进现场，还原火灾真相，他们就是火灾调查员。浙江目前共有85位专业火调员，而此次参加比武的之江火调天团8名队员，是其中的佼佼者。

　　相比模拟场景，真实的火灾现场往往更复杂。火灾调查员们如何让一堆堆焦土和灰烬“说话”，抽丝剥茧探寻火灾原因？近日，记者走近这群火场“福尔摩斯”。

　　团长张小芹正在对火灾现场进行勘察

　　16小时破解起火之谜

　　10月22日上午，全国火灾调查岗位练兵东部片区比武现场，之江火调天团的“考场”，是一幢模拟发生火灾的两层民房，屋内物品大多被烧尽，男主人出差在外，女主人和两名小孩不幸“身亡”，保姆逃生。

　　真相是什么？

　　“模拟火场集中了多场真实火灾的难点和疑点，挺烧脑的。”团长张小芹感叹地说。

　　张小芹是宁波消防救援支队的火调员，2006年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火灾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她是浙江消防救援队伍中唯一的女博士，火调经验丰富。

　　发现“遇难者”后，张小芹与团队成员陈波、何江涛对起火时间点前后的所有涉及人员，如男主人、保姆及其男朋友、电工、小区保安等进行了详细询问，询问过程中还用上了测谎仪。

　　“由于人物关系设定复杂，相关时间节点有130多个，还要排除其他因素。”来自绍兴消防救援支队的何江涛对记者说，经过4个多小时的人物询问和分析，“火灾”初步排除人为因素。

　　“天团”成员方霁、孙卓尔 陈波正在对火灾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团队其他成员则紧锣密鼓地对现场痕迹进行分析，并确定起火部位是二楼客厅，进而确定这是一起因电气故障造成的火灾。

　　“这可能是我画过最难的一张线路图，后续改了很多遍。”团队成员、来自杭州消防的孙卓尔说，线路不光有室内部分，还有室外的飞线。楼上有电热水壶、平衡车、热得快，楼下也有电热水壶，当时所有电器都打开了，一根线径0.75平方毫米的电线超过了负荷，引燃了旁边的棉花和纸巾。

　　从上午8时半，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零时30分，团队成员不仅要分析原因，还要形成报告，最终凭借专业和实力获得了专家组认可。

　　“天团”成员陈波正在进行火灾调查。

　　让烧毁的溶剂“重生”

　　“考场”上的状态，也是日常工作的真实写照。

　　之江火调天团的8位成员，来自杭州、宁波、绍兴3地的消防救援队伍，各有特点。比如，张小芹被称为“心灵捕手”，她是言行“洞察者”，通过询问、梳理、提炼、总结，层层深入，拨云见日；来自绍兴消防的方霁被誉为“火场诺兰”，她是废墟记录者，用光影定格火场的蛛丝马迹，用思维复刻真相的本原逻辑；而来自宁波消防的徐晗，则是电子数据破译者，洞悉隐藏于数据间的秘密，探究火场中的“沉默真相”。

　　团队成员方霁印象最为深刻的，是2019年9月29日，宁海某一家日用品有限公司火灾事故。在她的电脑里，至今还保存着那个看了无数遍的现场监控视频。“视频显示，火灾发生前，有一名员工正在厂房西侧的灌装车间进行作业。当他向塑料桶中倒入某种溶剂后，现场小范围起火。”

　　引发起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事故发生后，省里迅速组成专家组前往现场调查。在张小芹的带领下，方霁与徐晗能承担起了溶剂配方的调查任务。

　　知道配方的人员已在火灾中遇难。当时正在配制什么产品？主要原料是什么？调制比例是多少？一个个问题摆在调查组面前。

　　“我们不知看了多少遍视频，发现那名工人曾向溶剂中加入胶粉。”方霁说，这个环节后来成为调查的突破口。

　　“据我所知，厂里只有一种产品需要加胶粉，但具体配方我不清楚。”询问过程中，一名事发时正在车间外棚做泡壳的工人提供了线索。但仅凭这点线索，还是无法作出判断。

　　调查组决定从台账资料入手，把整整8大泡沫箱的材料搬回办公室。翻完材料后，方霁心里的谜团解开了一半——那段时间，该公司正集中力量生产的一款透气膜香水需要胶粉，且与溶剂异构烷烃的配用比例相对固定。而就在事发前一个月，该公司购买了大量的异构烷烃。

　　“根据这些材料，我们大概推算出了胶粉与溶剂的配制比例。通过反复查看现场视频，我们观察了现场工人抽泵时下压的次数，找到相同材料道具进行现场实验……”方霁说。

　　根据火调员们推算出来的配方，消防部门明确了火灾原因。

　　“天团”成员柴泽能正在对火灾现场进行拍摄。

　　从“神秘人物”到“宣传大使”

　　今年初，之江火调天团先后参与开展“1·23”武义、“2·13”丽水云和2起较大火灾调查工作，为出具调查报告提供了有力技术支持，为当地政府出台防范类似火灾的举措打下基础。

　　火灾调查是一次火灾事故程序的完结，也是探求真相、总结教训的起点；是事故责任认定的终点，更是形成科学防控工作闭环的起点。对于之江火调天团的成员们来说，通过一次次调查，向公众解读火灾原因、分析教训经验，提升公众防火意识更为重要。

　　“天团”成员合影，从左到右何江涛、陈波、方霁、柴泽能、张小芹、孙卓尔、徐晗、蔡万载

　　为让更多人了解火灾成因，团队成员逐渐从幕后走到台前，通过各种方式宣传防火知识。

　　两年前，在张小芹的组织下，之江火调天团创办了火灾实验直播秀电视节目《小芹说火灾》，通过火灾实验和案例，直击火灾调查现场，解读火灾成因、传递消防常识。截至目前，栏目共播出21期，已收获百万粉丝。在电动自行车违法充电火灾实验中，团队成员协调住建部门，以整幢待拆房屋为场地，让实验效果更加深入人心；在新能源汽车火灾实验中，他们多次以“整车”形式模拟，让群众充分了解防范措施。

　　作为浙江火调平面制图方面的专家，孙卓尔把比较曲折的火调经历发上知乎、微博等平台，并详细回答网友提问。“接下来，我们还将展开更多线上线下活动，让更多人了解火灾、防好火灾。”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