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独有的“泥鳅龙船”是当地赛龙舟的主力 传统手艺期待传承

　　端午节，吃粽子、备五黄、赛龙舟……满满的仪式感，尤其是赛龙舟，很有节日氛围。在浙江绍兴，以往节前一个月是造船师傅最紧张的时候，刚造好的龙舟整装待发，师傅手艺好不好下水一试便知。

　　王阿纪是绍兴越城有名的龙舟匠人。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见到他时，他正在车库里摆弄一条塑料小船，样式和绍兴常见的手摇船差不多，现在都流行用这种塑料船捕鱼。

　　本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是什么让这位龙舟匠人做起了捕鱼的塑料船？

　　两年多没接过龙舟订单，他担心手艺会生疏

　　王阿纪今年77岁，个子不高，身材精瘦，他总是笑眯眯的，双手布满了老茧，这是他作为老木匠的证明。

　　他做龙舟的手艺，远近闻名，连宁波奉化等地都有人慕名而来。

　　以往端午前两个月，订单就纷至沓来。最早时，正月里他就开工了。做一条龙舟需要15-20天，端午节前他最多做五艘，下半年做的龙舟则是明年端午用，一年差不多要做10艘。

　　这两年，因为疫情影响，很多龙舟赛都停办，订单也停了。算起来，从2020年起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做过龙舟了，现在只有一些零碎的小单子，请他修补以前做的龙舟。两年多不做龙舟，他也担心自己的手艺会生疏。

　　“以前做做龙舟，划划船，过节蛮有味道喔。”从王阿纪地道的绍兴腔里，听得出他对过去端午赛龙舟的怀念。

　　阿纪师傅做的是绍兴水乡独有的“泥鳅龙船”，绍兴市文史研究馆副馆长李永鑫的《绍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读本》中写道：因越地河道水域狭窄，不易行驶大型龙舟，越人因地制宜，制造出船形秀美而又快捷灵敏的龙舟，便在河水要津处回旋穿梭，因形似泥鳅，其快无比，故名之“泥鳅龙船”。

　　在绍兴市越城区东湖街道大皋埠村的菜场天花板上，就挂着两条这样的龙舟，狭长的船身上用油漆画了龙鳞状的花纹，蒙着厚厚的灰尘，依稀可见“大皋埠小白龙”的字样。

　　这是4年前王阿纪亲手打造的，大皋埠村的龙舟队凭着这两条船，在2018年第八届越城区水乡龙舟赛拿了第一名。

　　如今，王阿纪做得最多的是捕鱼用的塑料船，很经用，十来年都不会坏。和阿纪师傅聊天的工夫，就有好几个附近村子的村民来询问船的尺寸，想订购一艘家用。这样的船，王阿纪今年已经做了50多艘。

　　每条龙舟全长约13米，要敲上30斤钉子

　　王阿纪虽然年近八旬，但身体依然硬朗，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做船，一直做到下午5点。村里为每户人家新造了车库，这里就成了他的工作间，除了中午回家吃饭，他一天都窝在这二十来平方米的车库里。

　　说起做龙舟，阿纪师傅很自信。“我做的龙舟不用试水就能参加比赛，又轻又快，第八届越城区水乡龙舟赛里有一半的龙舟都是我做的。”

　　做龙舟这门手艺很有讲究，首先要选木材。一般选杉木和樟木，杉木比重低、纹理直，适合拿来做船身。

　　樟木则用来做挡脚板和坐板。杉木至少需要40年的树龄，树干越直越好，一条“泥鳅龙船”要消耗1立方米的杉木。

　　每条龙舟全长约13米，船身最宽的地方约1米，能并排坐两人。龙头内径宽约30厘米，龙尾28厘米，这样的头尾宽度设置，一是确保造型像龙，二是确保龙舟在水面上保持平稳，多一厘米，少一厘米，都不行。

　　这是一门细致活，讲究的是耐心。在做龙舟前，王阿纪会先画好图纸，船体由四块杉木拼在一起作底板，要敲上30斤钉子。装上樟木的挡脚板和坐板后，再把两块做船舷的杉木围拢起来，龙舟基本就成型了。

　　这步骤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考验造船人的技术，船底打钉一定要“实”，不然船身会有散架的风险，而船舷如果尺寸稍有不对，最后一步船舷就会合不拢。这些步骤都完成后，就可以上桐油，把木板间的缝隙填实，才不会漏水。

　　他是附近唯一还做龙舟的人，谁能来接他的班

　　王阿纪造船的手艺是外公和母亲传给他的，他20多岁就学会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造船是个好行当，当时猪肉价格五六毛一斤，造船修船一天能赚一块钱，王阿纪靠造船手艺已经生活得不错了。

　　在王阿纪的记忆里，农历五月廿三的水乡庙会是他最喜欢的节日，各村的泥鳅龙舟队集中在庙前宽阔的河面上进行龙舟赛，八九艘泥鳅龙船在水面上奋力比赛，场面热闹非凡。

　　当时阿纪师傅作为村里的造船好手，乌篷船、塑料船、脚划船，各种式样的船只他都会做，唯独没造过龙舟。

　　直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因为对龙舟的喜爱，王阿纪向堂哥请教造龙舟的手艺，空闲时就和儿子一起试着做龙舟，这才逐渐掌握了做龙舟的技巧。

　　凭着原本扎实的造船底子，渐渐地，他做龙舟的手艺愈发精湛。

　　最出名的时候，有三个徒弟同时跟着他学造龙舟，他们都是造船同行，王阿纪也不藏着掖着，对他们倾囊相授，有人学，他就教，做龙舟是老底子，会的人越多越好。

　　这么多年下来，王阿纪最喜欢、最擅长的还是龙舟，然而无论是赛龙舟，还是造龙舟，都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这项非遗传承面临着实质性的瓶颈。

　　如今，老一辈的龙舟匠人渐渐老去，会做龙舟的人越来越少，这门传统手工技艺正面临着失传的尴尬境地。同样在大皋埠村生活了70多年的金大伯告诉小时新闻记者，阿纪师傅是他知道的这一带现在唯一还在做龙舟的人，“年轻人都出去工作了，没人愿意从事这个辛苦行当。”

　　原本王阿纪的儿子跟着一起造船，后来因为造船太累，收入不高，改做别的工作。

　　王阿纪也在担忧，等他做不动了，谁能来接他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