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揭晓 记者连线浙江获奖作家

　　《过往》

　　25日，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正式揭晓。其中，浙江作家艾伟的《过往》、钟求是的《地上的天空》分别获得中篇小说奖、短篇小说奖。陈人杰的《山海间》，获得诗歌奖。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并申报的报告文学《红船启航》获报告文学奖。

　　鲁迅文学奖是中国四大文学奖之一，由中国作协组织专家投票决出，分中篇小说奖、短篇小说奖、报告文学奖、理论评论奖、散文奖、诗歌奖和翻译奖7类，旨在奖励文学创作和翻译，推动中国文学事业的繁荣发展。从1997年第一届，至今已评出8届。该奖项每4年评选一次，本届鲁迅文学奖作品年限是2018年1月1日到2021年12月31日。

　　记者第一时间采访了获奖者。

　　艾伟：作家是时代经验的鉴赏者、收集者和记录者

　　艾伟

　　作家艾伟的笔，始终聚焦在生命和人性的内部。因此当他在饭桌上听到朋友L女士关于母亲的故事时，灵感来了。

　　L和她的母亲都是越剧演员，但在L是孩子时，母亲总把孩子们丢在老家，不管不顾。成年后母女也不怎么联系，直到母亲生了重病。L于心不忍，瞒着兄弟姐妹把母亲接回。在这段最后的相处时光里，L感受到了一直缺失的母爱。

　　“母亲总是自带光环，是美德的象征。但我们生活中的母亲各不相同，也并不都是完美的”。艾伟说，L女士在讲述的过程中，突然痛哭。一个总是欢乐的人，忽然情绪失控，这说明母亲带来了太多的难过。但这样的母亲并不是个例。艾伟突然想写一个不靠谱的母亲的故事，《过往》便诞生了。

　　在艾伟看来，作家需要对人的丰富性和精神性作深入的探询，需要对时代精神图景进行辨析和解剖。

　　《过往》唤起了无数读者的共鸣，因为血缘与亲情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羁绊”。“中国人的这种缘于血缘的表达方式，在粗暴里藏深着爱。我认为这种方式有其特别的动人之处。”艾伟说。好的文学创作总要参与到中国人的精神生活中，往小说能够温暖人，往大说能够建设人的人格。

　　生活永远是创作之母，丰沛的时代经验是创作者取之不尽的宝藏。谈及如何从生活中汲取灵感，艾伟表示，现实的生活是小说的原材料。在他的小说世界中，想象力在逻辑的基础上，勾勒出人心的幽微和可能性。“小说家是修辞意义上的创世者，我们的材料是生活，但仅有生活是不够的，上帝对着泥土吹了一口气才创造了人类。作家也需要一口气，激活文字的世界。”艾伟说。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点燃了艾伟对文学的热情。他的第一部长篇《越野赛跑》就受到了《百年孤独》的影响。写作被艾伟看做是自己的使命。“作家是时代经验的鉴赏者、收集者和记录者，这是我们这些活在今天这个时代的作家的责任。”艾伟告诉记者。

　　与上届相比，今年浙江省在鲁迅文学奖上有很大突破。艾伟表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出过鲁迅这样作家的地方，一定是文学特别钟爱的地方。好的小说，好的故事，就像天然之物，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一位作家去捡回来。这样的好运一定会降临到浙江作家头上。

　　钟求是：我们能够获奖，也是浙江文学发展盛况的一种反映

　　图为钟求是

　　“对眼下社会的剖析必然离不开人，作为一名作家，我应当去关注人在社会中生活、存在时的精神世界。”钟求是在谈到获奖后的感受时说，“这次获奖给了我新的推动力，之后我的创作也会更加自由一些、开阔一些。”

　　短篇小说《地上的天空》发表于2021年第5期的《收获》杂志。小说讲述了邮局职员朱一围病逝后，他的妻子筱蓓请叙述者“我”帮她处理家中藏书，意外发现了一批由一位名叫陈宛的女士出资购买的作家签名本书籍。“我”从而揭开了一个看似离奇却又耐人寻味的故事：朱一围生前与这位在读书会认识的陈宛女士，私订下了一份“下一世婚姻协议书”。

　　《地上的天空》窥探了人的内心，也引发着读者对生命与死亡思考。由一纸秘密约定，钟求是试图走进人物的“心灵密区”，他认为“那里容易站着生命的真相”。而人性与人生的复杂性、哲理性，也是钟求是在创作中始终绕不开的命题。自2019年完成长篇小说《等待呼吸》后，钟求是一直试图在中、短篇小说里，用细微的切口把宏大的命题艺术化地反映出来。

　　通过《地上的天空》，钟求是完成了一件他所追求的“艺术品”。“写作这篇小说时，我就希望制作一件精品、一件艺术品，在最后，我达到了我想抵达的那个地方，也得到了外界的肯定，我感到很高兴。”他说。

　　作为纯文学刊物《江南》杂志的主编，钟求是对浙江作家的竞争力表达了肯定：“浙江是一个文学大省，尤其是中短篇小说的创作，在全国相当引人瞩目。近年来，涌现出了一批中青年一线作家，优秀的作品不计其数。这一次我们能够获奖，也是浙江文学发展盛况的一种反映。”

　　陈人杰：语言的美，一定要经过千锤百炼

　　陈人杰

　　陈人杰一年中有十个月在西藏度过，另外两个月则在杭州或金华。

　　江南的小桥流水，细腻、独特的风韵，对陈人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身上有江南传统文化根脉的浸润。而当陈人杰从浙江来到西藏，他便从海文化的地域，来到了山文化领域。山海之间产生了互动，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江南烟雨经由雪山荒原的锤炼，造就了《山海间》诗歌的风骨。

　　在陈人杰看来，诗歌的首要原则是美。“我们可以用口语写诗，但仅仅用说话的方式分行，没有意境，也没有意义。”陈人杰告诉记者。他认为语言的美，一定要经过千锤百炼后才能产生。而诗歌是文学之冠，它的每一个字都能产生巨大的内在张力。

　　陈人杰的每首诗中，都要有一个“金句”。这些金句是多年积累的、经由丰富生活的想象产生的。象征着人生阅历的“金句”，代表着诗歌的思想性和生命性。

　　更重要的是，诗歌要有意象。“西藏有世界屋脊，浙江有传统建筑的瓦片，所以我在《山海间》里有一首诗，叫做《世界屋脊的瓦片下》。”陈人杰说，这首诗凝聚了他的切身经历，以及对亲人的思念。利用空间想象，西藏与浙江、山与海被奇妙地联系在一起。

　　“在西藏这么多年，我很想念我的家人。”陈人杰说。他抬头看夜晚西藏的天空，总感觉那月亮像一个邮戳。月亮高高地挂在每一个游子的心坎上。所以他在《月亮邮戳》中写道，春风吹开雪莲花的时候/我给你写信/信封像雪一样白/上面盖着月亮的邮戳。

　　陈人杰认为，“把诗歌写好是我的天职。”他选择诗歌创作这条道路，这条路就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一首诗，甚至可以打磨七年。像酒被蒸馏，好诗也随着他的人生阅历的积累，不停地积淀酝酿。

　　所以接下来，陈人杰的写诗安排只会越来越多。他也鼓励年轻人去写诗，因为诗歌是中国的千年文脉，需要传承。但是，诗歌也是看上去简单，实际却最“难写”的艺术。“写诗需要凝神，需要一辈子打磨。所以浮躁的、经不起折磨的人不能写诗。”他说。

　　因此，当记者问他获奖感受时，陈人杰表示：“掌声已经过去，鲜花已经过去，现在对我来说是很平静的时刻。因为高光时刻，就是自己要重新开始的时刻。”

　　【浙江新闻+】

　　艾伟现任浙江省作协主席，曾获《当代》文学奖、《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双年奖、汪曾祺文学奖等。本次获奖的《过往》首发于《钟山》（2021年第一期），已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钟求是现任浙江作协副主席、《江南》杂志主编，曾获十月文学奖等。获短篇小说奖的《地上的天空》首发于《收获》（2021年第5期）。

　　陈人杰是浙江天台人，1969年生，浙江省作协会员，现任西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在《人民文学》《诗刊》等文学期刊发表诗歌作品百余首。部分作品入选《中国最佳诗歌》《中国诗歌百年经典》等选本。诗集《回家》获第二届中国（海宁）徐志摩诗歌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