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11个世界野生动植物日，再过一个多月，福建厦门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又将成为栗喉蜂虎欢乐的天堂。
栗喉蜂虎是蜂虎科蜂虎属的鸟类，2021年升级为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厦门是栗喉蜂虎在全球纬度最北的繁殖、栖息地，每年4月，它会从东南亚飞到厦门繁衍生息，直到10月才离开。
栗喉蜂虎。受访者供图
2011年，厦门市在中心城区湖里区设立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包含骑马山和通屿湿地两个片区，总面积约40公顷，成为鸟儿嬉戏、繁衍、生长的热土。
值得一提的是，骑马山片区面积只有3公顷，却有近200种植物，吸引了众多鸟类前来筑巢，而且就建在城市摩天大楼间，附近有361度新总部办公大楼、厦门航空培训中心以及国内品牌女装领军企业之一的欣贺集团研发设计中心等等，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的热门区域。
在这片城市发展的热土上，如何“长”出个鸟类天堂？为了一只小鸟在繁华市区留白增绿，厦门图的啥？
隐藏在高楼大厦间的生态保护区
2月19日晚，记者从杭州乘飞机出发，一个多小时后，就抵达位于厦门岛上的厦门高崎国际机场。在机场到酒店的途中，记者随口向司机询问，“师傅，你知道我们这附近有个鸟类保护区，就建在城市高楼间的吗？”对此，他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有这个地方。
厦门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记者 宋彬彬 摄
这更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次日一早，记者骑上一辆共享单车，跟随手机导航的方向，来到了位于湖里区禾山街道岭下北路上的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骑马山片区。
“我们这个地方不好找吧。”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段道清迎上来打开铁门，带着记者在里面走了一圈。
厦门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旁边就是居民区和361度总部大楼。记者 宋彬彬 摄
我们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去，走了100多米，就来到了栗喉蜂虎的繁殖地，一处十几米高的岩壁上，布满了鸡蛋大小的洞穴。
“栗喉蜂虎喜欢在土崖、沙壁挖洞产蛋，繁殖、哺育幼鸟，这些洞穴就是它们的家。”厦门市自然保护区事务中心主任蔡立波告诉记者，栗喉蜂虎对环境的要求很苛刻，它们需要软硬度适中的岩壁筑巢、安静的栖息场所和充足的食物补给。如果栗喉蜂虎发现岩壁上留有“安家”痕迹，便会放弃这里，重新找地方筑巢。
栗喉蜂虎筑巢区域。记者 宋彬彬 摄
为了照顾好远方来的“贵客”，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每年都会对骑马山崖面进行修整，将原有的巢穴洞窟冲洗回填，并按照鸟类专家意见，按沙土比例8：2材质构筑悬崖状的土墙作为新巢区，在原有基础上将巢区大幅扩容，可容纳更多数量的栗喉蜂虎同时筑巢。
顺着这个人工巢穴往下看，地势低洼处还藏着一个水池，水面上有几只蟾蜍在产卵。段道清告诉记者，“栗喉蜂虎以蜻蜓、蝴蝶、蜜蜂等为主要食物，修建水池一方面给栗喉蜂虎提供了嬉戏的地方，另外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蝴蝶、蜻蜓等都会飞过来，就成了栗喉蜂虎的的食物。”
栗喉蜂虎在觅食。受访者供图
前来繁衍的栗喉蜂虎数量增长了数倍
在五缘湾栗喉蜂虎自然保护区骑马山片区，记者环顾四周，虽然商业写字楼和居民楼林立，但保护区内却格外静谧，植物也特别多，这个季节正好看到紫荆花盛开、木瓜满树的美景。
每到春季，段道清就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待栗喉蜂虎的到来，今年他们又为栗喉蜂虎堆砌了约6米高、60多米长的厚实土墙，希望能吸引更多的栗喉蜂虎在厦门安家。
保护区里种植的木瓜树。记者 宋彬彬 摄
“栗喉蜂虎缘何会来厦门‘安家’？”面对记者的追问，段道清打开了一张图片，上面五只栗喉蜂虎同框出镜，这是2010年前后，厦门市观鸟协会的观鸟爱好者在骑马山周边湿地拍到的。也正是这张照片，当时引发了厦门市民的热切关注。
保护区内新堆砌的土墙，等待栗喉蜂虎的到来。记者 宋彬彬 摄
原来，在十多年前，骑马山曾是厦门一些市政建设项目的取土地，随着小山包挖去了一半，露出了这块岩壁，恰好适合栗喉蜂虎在峭壁上凿洞筑巢的习性。
不久后，这方天地被一群从东南亚远道而来的栗喉蜂虎相中了，它们在此筑巢安家，并在附近的五缘湾湿地觅食。
栗喉蜂虎前来筑巢。受访者供图
“栗喉蜂虎羽毛艳丽，喉部为栗红色，翅膀和背部皆为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全身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是众多观鸟爱好者心目中的‘最美小鸟’。”厦门市观鸟协会会长彭志伟告诉记者，当他们协会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后，立即向厦门市政府报告：呼吁将周边部分区域划为保护区，让远道而来的“客人”能更好地常驻。
一边是方兴未艾的城市建设，一边是“最美小鸟”的偶然造访，该如何取舍？
栗喉蜂虎。受访者供图
厦门选择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经过专家论证等环节后，2011年12月，厦门五缘湾栗喉蜂虎市级自然保护区正式设立，保护区域内实行全封闭管理，保留原生植被及野生动物群落，确保栗喉蜂虎顺利繁衍。
2017年，厦门市政府还在骑马山片区建立外围保护地带，严禁开设餐饮娱乐、汽车维修、五金加工等可能产生废气、噪音的项目，让这群美丽的精灵拥有更加优美安静的家园。
欣贺集团研发设计中心。记者 宋彬彬 摄
“很多人认为，这个地方保护下来可能无疾而终，政府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事实证明这一步走对了。”彭志伟说，自该保护区成立以来，一直有栗喉蜂虎在此繁衍。栗喉蜂虎数量也稳中有升。2023年，骑马山繁殖区内栗喉蜂虎繁殖数量保持在200只以上，比保护区建立初期增长了好几倍，通屿湿地觅食区在迁徙前可观测到3000只以上，越来越多的栗喉蜂虎选择在厦门越冬迁徙。
烂泥滩变身魅力海湾
“栗喉蜂虎到你们那里没有？”彭志伟观鸟近30年，每到迁徙季节，他和观鸟协会的朋友就会与深圳、汕头等地的鸟友交流，了解栗喉蜂虎去了哪儿，多了一份牵挂。
人与鸟类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彭志伟告诉记者，20世纪90年代，他在筼筜湖拍白鹭，距离可能要相隔50米，现在白鹭跟人的距离已接近到两三米。厦门市观鸟协会的数据显示，他们观察到的鸟类从2005年的240多种，增加到2023年的448种。
栗喉蜂虎。受访者供图
厦门让栗喉蜂虎飞舞，也让我们看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正深刻改变着我们身边的环境。
栗喉蜂虎的栖息地五缘湾，原名钟宅湾，海域面积17.05平方公里。20年多前，农田和滩涂占据了一半以上的面积，因海堤阻断和区域开发建设等原因，该区域水交换能力差，种植、养殖和盐场经营亦导致污染加重，是厦门人不愿意居住的“烂海滩”，自然生态系统破坏严重。2003年，当地人均GDP只有厦门全市平均水平的39.4%。
2005年，厦门市启动五缘湾综合整治工程，保留了湾内89公顷原生湿地，栗喉蜂虎的栖息地也在这片湿地内，后来成立了厦门五缘湾栗喉蜂虎市级自然保护区。
越来越多的栗喉蜂虎飞来厦门。受访者供图
有人算了一笔账，按照原先的计划，厦门五缘湾栗喉蜂虎市级自然保护区这40公顷地当时如果用于房地产开发的话，土地价值高达30亿元。
在城市留下如此金贵的一块地，就为了养鸟，这是否值得？
答案是肯定的。经过多年生态修复与综合开发，五缘湾成为厦门市罕见的集湿地、海湾和珍稀动植物等多种自然资源于一身的亲海休闲生态空间。
且不说生态环境发生了蝶变，经济效益也十分显著。如今，五缘湾成为厦门新的“城市会客厅”，吸引了300多家知名企业落户；建成厦门国际游艇汇、帆船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前来体验帆船、游艇、冲浪；日常在周末还会举办音乐节、后备箱集市、艺术展。
五缘湾美丽海滩。记者 宋彬彬 摄
到了2022年年底，五缘湾片区的土地价值就比2005年增长8倍多，创造的价值远超出当时舍弃的地产开发收入，更为栗喉蜂虎留住了宝贵的栖息地。
交通出行也更方便。从高空俯瞰五缘湾片区，内湾外海尽收眼底，5座跨湾大桥犹如长虹卧波连接湾区两岸，城市主干道纵横交接，立体式交通网络让出行更加便捷。
抬头仰望是清新的蓝，环顾四周是怡人的绿。过阵子，大批的市民又会来到五缘湾湿地公园，隔着一湖碧水，欣赏栗喉蜂虎。这里也成为体验自然课堂的绝佳之地，栗喉蜂虎的守护者们也相信，通过这样的教育，越来越多的市民会明白，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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