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汛教授

　　晁明教授

　　“肿瘤病人要少吃点，这样供给肿瘤生长的营养就少了，把肿瘤饿死。”这个观点早就有人反驳过。但日前，浙医二院胡汛教授和晁明教授团队证实：“饿死肿瘤”，真的靠谱！

　　肿瘤细胞生长需要葡萄糖，在实验室里，把葡萄糖拿掉，肿瘤细胞两三天就死亡了。但长在病人身上的肿瘤，在无糖或极少糖的条件下还能存活。为什么呢？肿瘤自身的乳酸阴离子和氢离子协同作用，能让肿瘤在恶劣条件下“冬眠”，一旦有糖，又恢复生长。两名教授将碳酸氢钠（小苏打）打入供给肿瘤营养的血管里，再封堵住血管，碳酸氢钠中和了乳酸，肿瘤快速死亡。

　　“吃”不到葡萄糖 肿瘤死路一条

　　胡汛教授从1982年开始从事肿瘤基础研究，迄今已34年。一个科学发现往往需要几十年，也需要一个团队锲而不舍的努力。

　　治疗肿瘤的手段有很多，手术、放疗、化疗、免疫治疗等，但为什么这个超级生物这么难对付？胡教授介绍，其实所有的生物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能量与物质的代谢。在实验室里，把肿瘤细胞放在有很多营养元素（如氨基酸、维他命、葡萄糖等）的培养皿中，它会长得欢欣鼓舞。但是，如果把葡萄糖拿掉，过一两天，最多四五天，它就会死掉。

　　也就是说，肿瘤细胞需要“吃”东西才能生存和生长，葡萄糖是肿瘤细胞必需吃的东西，剥夺葡萄糖，肿瘤细胞就会死亡。

　　葡萄糖只能通过血液输送。胡汛教授团队查看患者体内肿瘤的血管结构，发现肿瘤里面的血管长得非常不好。肿瘤的葡萄糖供给渠道很差，里面的葡萄糖含量很低，甚至肿瘤的某些区域压根就没有葡萄糖供给。

　　为什么间歇性或长期没有葡萄糖供给，肿瘤还能存活，甚至越长越大？胡教授说，我们发现肿瘤中有大量的乳酸，乳酸解离成乳酸阴离子和氢离子，这两个因子协同作用，让肿瘤在恶劣条件下，可以像蛇、熊一样处于冬眠状态，能很节约地利用葡萄糖，自身能耗极低，而一旦有了糖，即刻苏醒生长。

　　也就是说，在葡萄糖饥饿或缺乏的前提下，只要去除这两个因子中的任何一个，肿瘤细胞就会快速死亡。细胞实验和动物实验中，用碱（如碳酸氢钠）来中和氢离子，能快速杀死葡萄糖饥饿状态下的肿瘤细胞。

　　便宜的小苏打送肿瘤上绝路

　　对于一些晚期肿瘤，已经不适合做手术，临床上常规使用动脉插管化疗栓塞术。该方法的主要原理是用栓塞剂将供应肿瘤营养的动脉堵塞，以求“饿死”肿瘤。然而，这种方法对大肝癌的疗效不好，因为即使肿瘤动脉被彻底栓塞，癌内的乳酸阴离子和氢离子可协同保护肿瘤细胞，并重新建立血管来获取营养。

　　2012年开始，晁明教授与胡汛教授合作，将理论研究成果用于临床实践。他们首先选择的是肝癌患者，因为肝癌的是验证该基础研究成果的最好模型。

　　“去年1月，我们接诊了一名余姚的女病人，才40岁，肝脏肿瘤直径达17厘米，长得有小西瓜那么大。”晁教授说，病人先是去外科看的，但外科专家认为已经不能手术，“有乙肝病史，黄疸很严重，整个人发黄。”

　　晁明教授给她应用了新的治疗手段，通过血管造影、CT等，仔细找准供应肿瘤营养的各条血管。将碳酸氢钠（小苏打）打进这几条血管里，然后用栓塞剂封堵，再继续往里面打碳酸氢钠，再用栓塞剂封堵。整条肿瘤“粮道”被堵成夹心饼干状，碳酸氢钠在肿瘤实体里发生化学反应，把乳酸分解掉。

　　整个手术需要三四个小时，因为必须要尽量找出所有“粮道”。晁明说，这样的治疗一般1个月一次，有时候可延长至6周一次。首次治疗就能杀死一半的肿瘤细胞，经过两三轮治疗，用磁共振检查，会发现肿瘤已死亡。

　　晚期肝癌患者生存期大大延长

　　胡汛和晁明教授给这种治疗方法，命名为靶向肿瘤内乳酸阴离子和氢离子的动脉插管化疗栓塞术，简称TILA-TACE。

　　晁教授打了个比方，人吃饱了饭，然后断粮，只要有水喝，能坚持一周左右时间。应用TILA-TACE，则相当于把吃饱饭的人，先拉去健身房锻炼2个小时（加速能量代谢），然后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切断能量供给），这样就坚持不了几天了。

　　研究团队在临床做了40例病人，发现40例均有效。

　　按照以往，余姚的女病人存活期只有两三个月，但如今她还存活着。“人类用30余年的时间，用靶向药物等各种方法，让晚期癌症患者的生存期突破半年，现在正向生存期突破1年努力。”晁明教授说，他们临床研究中的40例中的晚期肝癌病人，初步统计平均生存期已超过3年。

　　现在，这项成果已在三四百名肝癌患者身上应用，并已逐步在肺癌治疗中探索使用。

　　喝苏打水对身体蛮有好处

　　很多痛风病人知道，喝苏打水可以缓解痛风，因为碳酸氢钠能促进尿酸溶解。

　　那么，喝苏打水能不能防癌、抗癌呢？胡汛教授说，他们的研究成果在国际学术杂志《eLife》上发表前，曾有一名外国专家在美国癌症研究学会杂志《Cancer Research》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其中讲了一个故事：一名肾癌全身转移的患者治疗已走到尽头，在无药可用的情况下，医生让他喝苏打水，结果在他的论文发表时这位病人还活着。

　　当时，那位教授说并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患者的确存活期大大延长，医学上又缺乏理论支撑。如今，有了胡汛教授和晁明教授团队的研究，就不难理解这个现象了。换言之，喝苏打水的确对身体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