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为什么大规模引进娃娃机? 明知道抓不到娃娃，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抓?

　　已有收获的女生还在继续玩娃娃机

　　娃娃机高手在朋友圈晒自己的战利品

　　“海哥”是一名娃娃机高手，平均两三天就要去抓一次娃娃，每次花一百元不到就可以抓到近十个娃娃，屡战屡胜。

　　据“海哥”介绍，他从2014年开始接触娃娃机，现在家里有数百个各色的娃娃，这些娃娃都是他通过玩娃娃机获得的。用他的话来说，运气好的时候玩10次能抓到3个娃娃，如果运气差一些，玩20次能抓到4个。不过和海哥这样的娃娃机高手并不太多，不少人即便玩20次，也未必能抓到一个娃娃。

　　在网上，有很多网友吐槽曾被娃娃机虐过很多遍，“怎么抓都抓不到”，实际上，抓不到娃娃可能根本不是顾客的错。一家主要市场在江浙地区的广东娃娃机厂家负责人透露，钢爪的力道大小是可以人工调整的，这项功能本来是为针对抓取不同尺寸、不同重量的娃娃而设定的，“最高可以调到抓3次中1次，最低的概率能达到1次都不中。”他说，“抓不抓得到看的不是技术，而是老板想不想你抓得到。”

　　“老游戏”娃娃机从大众视线消失多年之后，又被包装成致富项目卷土重来，成为大型购物中心、游乐场的标配。据一位业内人士透露，目前杭州市面上娃娃机数量至少有7000多台，已处于饱和状态，竞争激烈。市场竞争激烈，原因在于娃娃机的暴利，有人算了一笔账，娃娃机的月收入秒杀一名大学生的月薪。

　　明知道抓不到，为什么还要忍不住抓?

　　有人花46元才抓到一个25厘米的娃娃

　　昨天上午10点，位于地铁1号线龙翔桥B出口的多啦A梦玩偶前,不时有年轻靓丽的姑娘合影拍照，而在她们的背后的是一家闪烁着迷幻灯光的娃娃机店“娃娃部落格”，据店长介绍这里一共有50多台娃娃机，其中既有放着二三十厘米大小娃娃的娃娃机，也有和七八岁孩童身高相同的大娃娃的娃娃机。

　　店中采取预先购卡，然后插卡消费的方式抓娃娃，记者在柜台充了60元，并选择在一台放着兔子玩偶的娃娃机前试试手气，这台娃娃机中标明了里面兔子的价值为46元，按照店员的解释，这意味着玩家如果连续抓取23次还没能抓到其中的娃娃，娃娃机在随后的抓取中都将免费，直至消费者抓到为止。

　　为了验证店员的说法，记者做了尝试，总共抓取了23次，在抓取娃娃的前22次过程中，记者发现抓娃娃机的抓钩即便抓住娃娃，但在向上提升的过程中会变得松松垮垮，还没等娃娃到达出口处，就会重新掉落。而这期间店内工作人员每隔几次就会打开娃娃机的玻璃门，帮助调整娃娃的位置，方便记者抓取，而在第23次，娃娃机的抓钩突然力量爆棚，不仅准确的抓住了娃娃，还将其一直移到出口处，娃娃顺利掉落。

　　记者在湖滨银泰的两家店一共消费了130元，尝试了“360度摇晃摇杆”、“等到倒计时结束再按抓去键”等多种网络上盛传的娃娃机技巧，共操作55次，最终抓到了3个小型公仔，夹娃娃的成功率仅约为5%。

　　出了店门，记者在街头找了20名来往的市民进行随机的街头采访，其中男女各10名，年龄段分别为20岁左右至40岁左右。这些市民中有7位表示从来没有玩过娃娃机，其中男性有4人，女性则仅位3人。而年龄大多集中在40岁。剩下的13位市民当中有4名表示经常光顾娃娃机的生意，消费的频次基本为每周一次。单次的消费金额基本在百元以内。

　　事实上，玩娃娃机上瘾的人很多。从事珠宝生意的江逸楠说，自家小房间堆了近百个娃娃，“最上瘾的一段时间，我和老婆每周末去抓1次，每次换300元硬币，直到抓完为止。”江先生说，一般100元能抓3个娃娃，抓到4个就是赚了。

　　网上一个品牌正版25厘米的公仔娃娃售价在25-50元，非品牌娃娃的价格基本上在3-8元，买娃娃比抓娃娃更省钱，为什么明知道抓不到，还要忍不住去抓?“虽然抓娃娃机的抓取概率很低，但我还挺享受抓娃娃的过程的。”22岁的大三学生王俊帆说。

　　“价钱并不是关键，能让女朋友开心就好，并且每次抓娃娃时刺激感让我很享受。”一位带着女友来抓娃娃的王先生说。而江逸楠则翻出微信，他说自己每次抓娃娃都能有6-7个娃娃，在朋友圈晒一晒能引来大批的点赞和咨询，也让他很享受。

　　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娃娃机

　　玩家正在娃娃机前观望

　　娃娃机背后套路有多深?

　　抓不到娃娃不是你的错

　　抓取概率人工可控

　　抓娃娃究竟是不是个概率学问题?到底抓几次才能抓到娃娃?

　　这个疑问或许每个人都提出过，而事实上抓娃娃的概率真的是可以人工调控的。

　　星奈吉是一家位于广州的娃娃机生产企业，而星泰吉则是这家公司设在杭州的分公司。昨天上午9点，天阳亲子广场还没有开始营业，但星泰吉的娃娃机调试人员却早早的来到商场二楼，开始对娃娃机进行调试。这样的调试基本两三天就有一次，而时间一般放在商场开门前或午餐后，商场中人流较少的时段。

　　马凯所说的调试其实除了检查娃娃机有没有故障之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调节娃娃机取娃娃的成功概率。“现在杭州商场里的娃娃机大多带有调整概率的功能，只是概率高低不同。这些娃娃机是公司直营的，所以在概率的设定上相对高一些，大约抓20次左右就能成功一次。”他说，如果按2元一次计算，也就是40元可以抓到一个。

　　记者找到了一家总部位于广州的娃娃机生产厂家——泰来娃娃机。负责娃娃机销售的王经理坦言：“只要经营者愿意，娃娃机的抓取概率能任意调整，最高能达到抓两三次成功一次，最低的话可以一个都不出。公司现在还有一款新设备，能让经营者通过手机来调整娃娃机的抓取概率。”

　　抓取概率多少才是最好的?王经理介绍，一般来说让玩家抓取20—30次左右成功一次，既能保证利润，又能让玩家不失去兴趣。“从吸引玩家的角度来考虑，一台娃娃机最好的状态就是一天让玩家抓到15个左右的娃娃。”

　　让玩家花钱抓取娃娃，只是经营者将整个模式套现的最后一步，选购娃娃才是吸引玩家的开始。记者将抓取到的娃娃交给杭州环北小商品市场负责人副总经理周根潭，让他给这个花了46元钱抓到的娃娃估个价，他在查看了娃娃的外观并剪开娃娃检查其内部后给出了答案，“在环北小商品市场的批发价大约是15元左右，如果在义乌小商品市场，每个娃娃的价格甚至能低到6元。”他说。

　　商场为什么引进娃娃机?

　　娃娃机的利润有多高?

　　娃娃机月收入

　　秒杀一名大学生的月薪

　　杭州有多少台娃娃机?

　　天阳亲子广场招商部经理张丽芬表示，目前杭州的商场里娃娃机已经成为一种标配，粗略估计整个杭州市场上娃娃机约在7000台以上。

　　为什么商场都争着引进娃娃机?时间和空间的便利成就了娃娃机的扩张，吸粉能力让它几乎已经成了商场购物中心的标配。“抓娃娃机的吸粉作用很强，轻娱乐、技术门槛低，任何人都可以用零碎的时间玩两下。大型购物中心里有很多潜在的消费者，特别是年轻情侣和带孩子的家长。”张丽芬说，对于商场来说，娃娃机又不占用商铺，不如利用这些位置赚点额外租金。

　　不过在杭州钱江路上一家商场管理部的负责人“泰铭”(化名)看来，杭城的娃娃机已经基本饱和。“目前我们商场已不再接受娃娃机入场，而其他商场的情况也大致相同。”他说，“商场营业一年多之后，老板就将商场的娃娃机经营权交给自己的亲戚，现在商场里没有其他娃娃机经营者。”

　　那么娃娃机的利润到底有多大呢?泰铭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以占地面积为0.8米乘以0.8米的娃娃机为例，在商场里摆放10台，场地费约为5000元—7000元/月，人工费和电费的开支大约为30000元/月，而这些娃娃机的盈利能力则远远超出这些开支。“在地理位置上较为普通的商场里，工作日时，这些抓娃娃机每台能收获500元/天，而在周末时段，每台的收益至少在1500元以上，而这些收获中，娃娃的成本大约占到1/3。”记者按照每个月30天来计算，放置10台娃娃机，除去场地费和人工电费等成本后，这些娃娃机一个月就能为经营者收取19.3万元，扣除购买娃娃的费用，每个月的利润约为12.5万元。

　　记者在淘宝上搜索娃娃机，发现这些娃娃机的售价基本在3000元—20000元/台，也就是说，一台娃娃机只需要不到1个月至3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收回全部成本，此后都将是经营者的纯利。

　　其实一台娃娃机一个月所能赚的钱甚至已经超过一个大学生一个月的工资所得。据《2015—2016中国大学生就业创业发展报告》中的数据显示，2016届大学毕业生平均月薪为3869元，而这项数字明显小于一台抓娃娃机一个月赚取的12550元。而经营这样一个拥有10台抓娃娃机的场所，所需要的成本也比开设一家咖啡馆的成本要低得多。

　　谁来监管娃娃机行业?

　　文广新局：能被手机操控

　　或信号干扰的设备属违规

　　娃娃机抓取概率人为调控是否符合规定?娃娃机行业又有谁来监管?

　　杭州市文广新局市场处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娃娃机被归为游艺机的范畴，归市文广新局监管。按照目前的相关规定，凡是游艺机的经营场所，其经营面积应该大于200平方米，且其经营主体必须为企业而非个人。简而言之，个人进行娃娃机的运营是不合规的。

　　该负责人还透露，目前杭州市场上的游艺场所数量约在100家左右，这些场所都经过杭州市文广新局备案和批准，而个人运营的抓娃娃是不可能通过审批的。“在审批时，我们也都会对抓娃娃机等游艺设备进行检查，如果发现能被手机操控或信号干扰的设备，也是无法通过审批的。”他说。

　　北京盈科(杭州)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陈少军介绍，2000年6月15日，国务院发布了《国务院办公厅转发文化部等部门关于开展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专项治理意见的通知》的规范性文件，对电子游戏行业从业者要依法办理证照等作了要求。不过，这份规范性文件到去年6月25日，该通知被国务院宣布失效了。因此，在商场里摆放娃娃机行为的法律定性，缺少了法律法规层面的依据。根据“法无明令禁止皆可为”的原则，如果娃娃机中放置的是小娃娃或其他无特许经营许可要求的小礼品，且设置的投币金额不高的情况下，我个人认为这样的娱乐行为不宜界定为违法行为。

　　此外，他还表示：“但是也需要特别说明两点，如果娃娃机中放置了香烟等特许经营的商品，那么这个行为就可能涉嫌非法经营罪了；其次如果经营者将抓取概率设置为零，也就是说投币人不可能抓得到小礼品，这个行为就可能涉嫌诈骗罪了。”

　　事实上，在娃娃机起源地日本，对娃娃机已有相关的规定，游戏业对“概率公示”有着更为具体的措施，日本CESA规定要求日本游戏公司：“必须在运营部门独立出一个部门，专门进行扭蛋机掉率的验证，一旦被发现有违规操作，必须立刻以公告的形式告知玩家，并迅速妥善解决。同时，运营方还必须设置专门针对扭蛋掉率问题的客服单位。”

　　针对娃娃机运营商是否应公示抓取率?从今年5月1日开始正式实施的《文化部关于规范网络游戏运营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工作的通知》则要求，网络游戏运营企业应当及时在该游戏的官方网站或者随机抽取页面公示可能抽取或者合成的所有虚拟道具和增值服务的名称、性能、内容、数量及抽取或者合成概率。

　　虽然该通知不是强制规定，也只适用于网络游戏，但娃娃机的生产商们或许可以通过行业内部的规则，来加快娃娃机的规范化。